段逸还坐在种植区边上,手贴着灵田的泥土。绿光从掌心渗出来,顺着地面向四周蔓延。他能感觉到每一个工兵的状态——001在休息,呼吸平稳;005膝盖旧伤有点发紧,但没影响行动;014刚完成巡查,肌肉还有点酸。
这种感觉很稳。他知道他们都在,他也在这里。
他正准备站起来安排明天的食物采集任务,脑子里突然“刺”了一下。
不是痛,是那种尖锐的、撕裂般的信号冲击。来自017。
他的意识瞬间被拉过去,通过灵魂链接看到了017的视角:一只绿色的手捏着一颗果子,表皮泛着幽蓝的光,像水底的萤火虫。果子已经破了口,汁液沾在手指上,有几滴进了嘴里。
段逸立刻切断链接。
他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岩壁上喘气。太阳穴突突跳,喉咙发干,一股恶心感直冲上来。毒素没有完全断开,残留的能量还在往他神经里钻。
他咬牙站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建组,拦住017。务组,拿木桶和湿布来。”
两个建筑工兵立刻冲向通道尽头。017正跪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皮肤颜色变了,从正常的绿转成灰绿,指尖发黑。它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声。
务组把木桶放下,段逸翻出药罐,倒出一点酸性草汁。这是之前处理魔兽胃液时留下的,带点腐蚀性,能刺激呕吐反应。
他一手撬开017的下颌,一手把草汁灌进去。
017喉咙动了动,剧烈咳嗽起来,接着开始吐。黑色的残渣混着泡沫从嘴里涌出,气味刺鼻。段逸用湿布擦掉溅到墙上的污物,盯着那些残渣看。
里面有果肉碎片,已经变成深紫色,边缘像是烧焦了一样。
他知道这东西不能碰。
等017不再抽搐,呼吸稍微平稳后,段逸让建设组把它抬到角落,远离灵田和生活区。他自己走到北侧通道入口,拿起一根木棍,朝事发地点走去。
那株植物长在岩壁背阴处,根缠在一小块魔晶石上。茎细,叶子呈锯齿状,顶端结了两枚果实。一枚已经被啃过,剩下的一颗还在发光。
他用木棍轻轻碰了一下果实。
果皮破裂,汁液流出,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变成黑色,冒出一丝淡淡的白烟。地面被腐蚀出一个小坑。
高毒性。接触空气就变质,说明极不稳定。017一定是以为这是能吃的浆果——毕竟外形和之前采到的荧光苔藓有点像,都是夜里发光的东西。
段逸退后几步,把木棍扔进废料堆。
回到种植区,他直接走向记录兽皮。拿出刻刀,在原有《生存铁律》下面加了一条新规则:
【所有未登记植物禁止采摘】
【所有采集物必须由指挥官确认后方可使用】
然后他在地图上画了个红圈,标在北壁位置,写上“一级危险区”,下令所有工兵不得靠近三十米内。
做完这些,他坐回种植区中央,闭眼调息。
生命之种在他意识海里缓缓转动,绿色光丝不断扫描体内。残留的毒素还在神经系统里游走,引起一阵阵头痛。他引导光丝包裹那些区域,一点点分解杂质。
这个过程很慢。他想起以前004死的时候,能量回流让他魔力涨了一点。但现在不一样。这次是外来的毒,不是子体自然死亡的反馈。强行吸收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只能等。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不再发冷。他睁开眼,发现017还在昏迷,但心跳稳定了。生命链接显示它的神经反应迟钝,像是信号传输出现延迟。
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切断链接时用力太猛,指甲缝裂开了,渗出血珠。血滴在兽皮上,正好落在新增的那条规则旁边。
他没擦。
拿起另一块空白兽皮,开始记录整个事件过程:时间、地点、症状、处理方式、毒果特征。最后写下一句话:
“我们不是机器,他们会痛,会犯错,也会死。所以我不能有错。”
夜深了。
主通道的苔藓灯全都亮着,绿光均匀铺在地上。段逸一个人走在通道里,检查每一盏灯的位置。有三处泥层涂得薄了,光弱一些,他记下来明天补。
他走到017的休息位前停下。
那里空着。017被移到隔离区,还没醒。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下次我一定会更快。”
然后转身走向指挥角。
桌上放着一块新削好的木牌,上面刻着他刚定的禁令符号——一个叉穿过发光果实的图案。他拿起木牌,走出洞口,插在北壁三十米线的起点。
风吹过来,木牌晃了一下。
他站了几秒,确认它不会倒,才回去。
回到种植区,他蹲下,把手重新按进灵田。温度比平时低一点,可能是刚才耗神太多。他试着连接几个工兵的视角,轮流看了五分钟,都没发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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