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他们不需要我喊‘开始’。他们自己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动。”
艾莉安娜放下笔：“可他们还是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意志。”
“什么是思想？”段逸反问，“是会背书？还是会问‘为什么’？”
他指向训练场。一群幼崽围住一名大地武士，看他挥斧劈石。武士停下动作，将斧头递给最小的那个。孩子接过，笨拙地模仿着。其余的孩子也在旁比划。
“他们在学。”段逸说，“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他们想变得和他一样。”
艾莉安娜的呼吸变轻了。她忽然明白，这些被教会称为“魔物”的存在，正以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一个种族最初的进化。
不是靠神赐，不是靠血脉，而是靠一次次重复的动作，一句句不成调的哼唱，一场场无声的模仿。
她在卷轴上写下一行字：“群体行为具备延续性与可复制性。”
然后停住。
她没有写“异常”，也没有写“危险”。
她写的是：“文化雏形，确认存在。”
段逸没有看她写了什么。他走到高台边，望向整片领地。
子体们各司其职。墙在长高，田在翻新，路在延伸。孩子们跟在大人身后，学走路，学干活，学在一个集体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风吹过山谷，掀起他的衣角。
他转身走向控制石碑，步伐沉稳。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扩建灵田，升级材料库，准备第二批大地武士的培育。同时开放新功能——医疗辅助、信息传递、应急响应。
他不再只是造人。
他在建一个能自我运转的系统。
一个真正的部落。
艾莉安娜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卷轴。她没有质疑，也没有离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绿色的身影在阳光下忙碌。
看一个小工兵摔倒后，三个同伴立刻冲过去将他扶起。
看一名林语者把最后一口水喂给累倒的同伴，然后自己跑去喝水。
看一群孩子围在死去同伴的墓前，轻轻放下手中的野花。
她的笔尖再次落下。
这一次，她写得很慢。
“观察结论：该群体已具备初级社会结构特征。行为模式趋于稳定，代际传承迹象明确。建议……暂缓上报。”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抬起头。
段逸正站在石碑前，手指划过符文槽，准备启动新一轮能量校准。
他的背影笔直，动作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艾莉安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最终只轻声问了一句：
“它们……会长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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