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望向那台旧水车。它静静矗立，叶片低垂，支架歪斜。但它刚刚动了——无人触碰，也无风吹。它是自己动的。
布伦希尔德收起石板，将炭笔夹在耳后，拍去手上的灰尘：“明天我就拆解这台车，看看木材腐朽了多少。然后重建骨架。”
艾莉安娜从袖中取出一小段青藤，轻轻缠在断裂的支架上。藤条一接触木头便微微收缩，像是在试探。
段逸站在中间，望着灵田。那些悬浮的果实在缓缓旋转，内部的生命即将成熟。远处工坊传来敲打声，符文工匠仍在工作。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前他只想活下去；后来想建一个安全之所；而现在，他想做的已完全不同。
他想建造一座会呼吸的城市。
城中的灯火以地热为源，街道随季节伸缩变化，墙壁能吸收雨水并净化空气，警戒塔在敌人靠近时会发出低鸣。这一切不依赖魔法阵，也不靠士兵巡逻，而是整座城市如同一棵大树，根扎大地，枝叶朝天。
“我们之前错了。”他说，“我们总想掌控一切。真正的力量，是让系统自行运转。”
布伦希尔德看着他：“你是说，以后不必等你下令，机器也能根据情况自我调整？”
“已经在发生了。”段逸指向灵田，“第二批符文工匠并未接到新指令，但他们自发改变了雕刻节奏。我没教他们，是他们在适应工坊的魔力波动。”
艾莉安娜轻声问：“这就是你说的共生？不是谁支配谁，而是一起支撑？”
“对。”段逸望向远方的灯火，“机械带来效率，自然赋予弹性。我们不做主宰，也不放任自流。我们要建立的是——能够生长的秩序。”
布伦希尔德没再言语。她低头看着图纸，片刻后抬头问道：“第一批活机器，什么时候开始？”
“你材料准备好就行。”段逸说，“我会在灵田划出一块区域。这次不只是种人，也要种机器。”
艾莉安娜将最后一截藤条缠紧。那根枯枝轻轻颤了一下，仿佛在回应。
风拂过山谷，带着泥土与金属的气息。远处，一枚符文工匠的果实悄然裂开，闪过一点微弱的绿光。
段逸站在水车旁，双手垂落身侧。他的意识沉入深处，灵魂中那颗由光丝缠绕而成的“生命之种”，正一下一下，规律地跳动。
他开始描绘新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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