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城,这座位于魏国东南的边陲小邑,城墙低矮,市井萧条。黄昏时分,姬延一行人如同寻常的逃难流民,夹杂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低着头走进了城门。
连日的山林跋涉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干粮也已见底,急需休整和补给。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位于脏乱小巷深处的客舍,要了两间通铺,用仅剩的几枚魏国圜钱支付了房费。
客舍里气味混杂,充斥着汗臭、霉味和劣质酒浆的气息。其他住客多是些行脚的货郎、落魄的游侠,各自踞坐一角,无人注意这群风尘仆仆、沉默寡言的“难民”。
姬延靠坐在冰冷的土炕角落,慢慢嚼着硬如石块的干粮,脑中飞速复盘着路线。按照老博士的计算,穿过卷城,再向东行进四五日,便能进入齐境。只要踏入齐国,张仪在魏国境内的许多手段便会受到限制。
“陛下,臣去市集看看,能否换些食物,再打听些消息。”苏厉低声道。他脸上刻意抹了煤灰,看起来苍老憔悴了许多。
姬延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莫要引人注意。”
苏厉应了一声,悄然离去。那名受伤的锐士经过简单处理和休息,伤势稍稳,但脸色依旧苍白。其余锐士则轮流在客舍内外警戒,不敢有丝毫松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网,正在这座小城悄然收紧。
就在他们入住后不到一个时辰,客舍斜对面一家酒肆的二楼雅间内,两名看似普通的商贾正在对饮。其中一人,目光偶尔扫过客舍门口,眼神锐利如鹰。
“确认了吗?”另一人低声问,他手指关节粗大,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
“八分把握。”观察者抿了一口酒,“人数、抵达时间、疲惫状态,都与上面传来的讯息吻合。虽然装扮落魄,但其中几人步履沉稳,眼神警惕,绝非普通流民。那个受伤的,伤口处理手法也透着军中的利落。”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练家子眼中闪过狠厉,“上面有令,若在魏境发现,无需活口,制造意外,永绝后患。”
“卷城守将是我们的人,已经打点好了。今夜子时,这里会有一场‘意外’的大火。”观察者阴冷一笑,“乱民之中,死几个外乡流寇,再正常不过。”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雒邑王城。
夜色下的宫殿比往日更加沉寂,只有巡逻宫卫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司马庚全身甲胄,按剑立于章台宫阶前,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眉头紧锁。陛下离城已近十日,音讯全无,他心中的担忧与日俱增。
苏厉留下的“察事司”虽然运转,但能传来的外部消息有限,且多是令人不安的片段:魏国边境持续封锁,秦国使者频繁出入大梁,甚至有零星传言,说天子并非患病,而是早已离开王城。
“将军!”一名心腹校尉快步走来,低声禀报,“城外巡哨发现小股魏卒越境挑衅,射伤我两名斥候!边境几个村落也传来消息,有不明身份之人散布谣言,说……说陛下已遭不测,雒邑旦夕可破,煽动民众南逃!”
司马庚拳头骤然握紧,骨节发出爆响。“欺人太甚!”他低吼一声,“可知是魏军自发行动,还是……”
“不像大规模军事行动,更像是骚扰和试探。那些散布谣言的人,手法老练,不像普通匪类。”校尉语气沉重。
司马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张仪的阳谋!一方面在外追杀陛下,一方面在雒邑制造混乱,施加压力,逼迫他露出破绽,或者……逼他出城作战!一旦雒邑主力离开城池,在野外面对强大的魏军甚至可能的秦军,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司马庚声音冰冷,“严守四门,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加派双倍哨探,监视魏军动向。对城内散布谣言者,一经查实,以通敌论处,立斩悬首!再派人安抚边境村民,发放些许粮食,稳定人心。”
“诺!”校尉领命而去。
司马庚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章台宫大门。陛下将雒邑托付给他,他绝不能有负所托!守不住城,他万死难赎其罪!可如今内外交困,压力如山,他只能凭借这八百士卒和一座孤城,苦苦支撑。陛下,您究竟何时才能归来?您……还安然否?
……
卷城,夜渐深。
客舍内,姬延和衣而卧,却毫无睡意。一种莫名的心悸感萦绕不去,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
小巷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然而,在月光未能照亮的墙角阴影里,他似乎看到了几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寻常石头的反光——那是金属!而且是刻意隐藏的金属!
他心头猛地一沉!被发现了!
几乎是同时,他闻到一股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柴火燃烧的怪异烟味,从客舍下方的木质结构传来,还夹杂着油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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