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内,临时改作行在的官署中,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封来自雒邑的血书,静静地摊在案几之上,如同一个无声的诅咒。
苏厉、田朌、晋鄙等核心将领谋臣齐聚一堂,所有人都看着站在巨幅地图前,背影僵直的姬延。西进咸阳与回援雒邑,如同天平的两端,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陛下,”老将田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雒邑乃根本之地,象征意义极大。若真有失,恐天下震动,联军内部心怀叵测者,或借此生事。末将以为,当立即分兵,火速回援!”
他代表了最稳妥的看法,根基不容有失。
晋鄙却眉头紧锁,反驳道:“田将军所言固然在理,但大军已破函谷,兵锋直指咸阳!秦国新败,士气低落,正是千载难逢之机!若此时分兵回援,一来一回,耗时日久,岂不给暴秦喘息之机?张仪老谋深算,必会趁机重整防线,甚至再度离间各国!届时,战机一失,恐再难有今日之势!”
这是锐意进取派的观点,机不可失。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支持回援者担忧根本动摇,支持西进者强调战机稍纵即逝。
苏厉一直没有说话,他仔细查看着地图,又反复审视那封血书,最终看向始终沉默的姬延,轻声道:“陛下,此事……颇有蹊跷。”
姬延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最初的震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静。“讲。”
“其一,信使能穿过可能已被封锁的区域,顺利抵达函谷关,本身就有疑点。其二,信中只言‘不明势力’、‘部分周室旧臣’,语焉不详,似是故意制造恐慌,而非陈述事实。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厉目光锐利,“选择在此时发难,时机拿捏得太准了,正好在我军即将全力西进,与秦国进行最后决战的关头。”
姬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化为凛冽的寒光。“苏卿所言,正是朕之所虑。这并非简单的叛乱,这是张仪的‘围魏救赵’之策!而且,是阳谋!”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雒邑的位置上。“他算准了,无论朕是否回援,都会陷入两难!”
“若朕回援,则西征大军士气受挫,攻势停滞。张仪可获得宝贵的时间重整秦军,并可再次施展其纵横之术,离间齐、楚,届时联盟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我们此前所有的努力,函谷关下将士的鲜血,都将付诸东流!”
他的手指又猛地划向咸阳。“若朕不回援,执意西进。且不论雒邑是否真的易主,单是‘天子根基被抄,却置若罔闻’的消息传开,朕这‘天下共主’的威望便会大打折扣!联军各国会如何想?他们会不会怀疑,一个连自己都城都保不住的天子,能否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齐王那般摇摆之人,又会作何反应?军心、民心,此乃无形之堤,一旦出现蚁穴,便有溃决之危!”
众人闻言,皆倒吸一口凉气。张仪此计,毒辣至极!回援是输,不回援,也可能满盘皆输!
“好一个张仪!好一个阳谋!”姬延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磨牙的寒意,“他这是逼朕在他的棋盘上落子。无论朕选择东还是西,都逃不出他的算计。”
“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了吗?”田朌不甘地问道。
“两全?”姬延冷笑一声,“在绝对的劣势下寻求两全,往往是两头皆空。必须有所取舍,但,取舍之道,并非只有‘非此即彼’一条路!”
他猛地一拍地图,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张仪想朕分兵?朕偏不分!他想朕迟疑不前?朕偏要快刀斩乱麻!”
“陛下的意思是……”苏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他不是要动摇朕的根本吗?那朕就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根本!”姬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的根本,不在雒邑那一座孤城,不在那些早已腐朽的宫室宗庙!朕的根本,在于这函谷关前的数十万联军!在于灭秦之大义!在于天下人心之所向!”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雒邑,可以丢!但灭秦的战机,绝不能丢!今日若为一座孤城而舍却覆灭暴秦之良机,他日暴秦缓过气来,莫说雒邑,这天下诸侯,哪一个能独善其身?届时,才是真正的根基尽毁,万劫不复!”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一股决绝而浩荡的气势从姬延身上散发出来,冲散了之前的凝重与犹豫。
“可是陛下,雒邑那边的流言……”晋鄙仍有顾虑。
“流言?那就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它!”姬延断然道,“即刻起草檄文,昭告全军乃至天下!就说秦国奸相张仪,穷途末路,行此卑劣伎俩,欲派细作颠覆雒邑,扰乱联军后方,动摇军心!此等行径,天人共愤!朕,姬延,周室天子,在此立誓,与暴秦不共戴天!雒邑之仇,必以张仪之首级,以嬴秦宗庙之灰烬来报!”
他目光灼灼:“我们要把这场‘叛乱’,定性为张仪的阴谋!把雒邑的危机,转化为激励联军同仇敌忾的燃料!要让所有将士知道,他们每向前一步,都是在为雒邑报仇,为天下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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