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额是:五元钱。
外加一斤全国粮票。
这个数目,在当时的农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足够看几次赤脚医生,买点粗粮细粮搭配着吃一段时间,但又绝对谈不上丰厚,离老家索要的“巨款”相差甚远。
在汇款单附言栏里,林晚星只写了一行字,字迹清晰而冷静:
“奶:知您病重,甚忧。夫出差,家亦艰。奉上微资,聊表心意,望安心养病。女:晚星。”
这短短一行字,信息量极大:
1. “知您病重,甚忧”:表明我知道了,也很担心,孝心到了。
2. “夫出差,家亦艰”:点明丈夫不在家,我家也很困难(别想狮子大开口)。
3. “奉上微资,聊表心意”:钱少,只是心意(嫌少就别要)。
4. “望安心养病”:表面关怀,实则暗示(拿了钱就消停点)。
5. 落款“女:晚星”:姿态端正,符合身份。
她甚至特意选择了汇款而不是邮寄现金,这样,取款时必然经过邮局工作人员的手,这笔钱的数额和她的附言,某种程度上就成了公开的信息,老家的人想夸大数额都不行。
做完这一切,林晚星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她的生活。每天看书、学习、打理空间、锻炼身体。但她知道,这封信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必然会在老家那边激起反应。
果然,十几天后,一封新的信到了。笔迹更加潦草愤怒,是三叔公的无疑。
信里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指责,骂她“打发叫花子”、“狼心狗肺”、“忘了祖宗”,说五块钱够干什么?连副好药都抓不起!奶奶被她气得病情加重!威胁说要让她好看,要让她在军区大院丢尽脸面!
林晚星平静地看完,甚至笑了笑。果然,这点钱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反而激怒了他们。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再次铺开信纸,这次,她的回信更加从容不迫。
她没有争吵,没有辩解,只是心平气和地又写了几行字:
“三叔公敬启:汇款收到,侄女便安心了。前日遇震霆上级领导关切询问家事,侄女已据实相告奶奶病重、家中困难之情,领导亦感慨生活不易,嘱咐侄女量力而行即可。望奶奶安心养病,勿再操心钱粮小事,以免加重病情。侄女:晚星 敬上。”
这封信,更加厉害:
1. “汇款收到,侄女便安心了”:坐实他们已收钱的事实。
2. “遇震霆上级领导关切询问”:轻描淡写地抛出重磅炸弹——你们那点破事,领导都知道了!这是最大的警告。
3. “领导亦感慨生活不易,嘱咐量力而行”:借领导之口,定性“五块钱”已是“量力而行”,谁再逼就是不顾他人死活。
4. “勿再操心钱粮小事”:再次暗示(也是警告)别再纠缠。
5. 依旧保持敬语,态度无可指摘。
她甚至没有寄挂号信,就平信寄出。她断定,三叔公那种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人,看到“震霆上级领导”这几个字,绝对会吓得魂飞魄散,绝不敢再声张,更不敢真跑来军区闹事。他们最怕的就是“官”。
信寄出后,果然石沉大海,再没有回音。
老家这条线,暂时被林晚星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狠狠地敲打下去,掐断了。
通过这件事,林晚星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更完成了一次心态上的蜕变。她开始更加熟练地运用规则、舆论和借势,来保护自己,反击敌人。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隐忍或者依靠丈夫庇护的小女人,她的锋芒,正在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次干脆利落又暗藏机锋的处理方式,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却隐约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
这天下午,林晚星再次悄悄前往城里的黑市,打算出售第二批少量药材。她依旧谨慎地伪装自己,却在即将完成交易时,心脏猛地一跳——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猛地回头,只见巷口人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但她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和一抹军绿色的衣角。
不是王大山那种底层职工的感觉,那身影更挺拔,动作更利落……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次,好像被更麻烦的人盯上了。
空间带来的财富,果然是一把双刃剑。眼前的麻烦刚按下,新的危机,似乎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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