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质问，尖锐而直接，如同利剑一般，直指大祭司的要害。
台下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大祭司，等待着他的回应。
大祭司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冰冷的光芒。他看了左贤王一眼，嘴角轻轻吐出一句话：“果然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那个光着屁股在草原上跑的古力小子，今天竟然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他的大祭司爷爷了。”
左贤王被大祭司这句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确实是在大祭司的庇护下长大的，小时候经常跟在大祭司身边，得到过不少关照。如今被大祭司当众点破这层关系，他心中难免有些尴尬，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祭司，今日在这祭天台上，我们只论是非对错，不论私情！” 左贤王强压下心中的尴尬，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有苍天大神在见证，有无数草原子民在看着，我古力今日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仗义执言，有何不敢！你不要在这里转移话题，摆老资格！你只需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左贤王兴奋得浑身发抖，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草原子民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幕 —— 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大祭司，终于被人当众质问，而这个人，就是他古力！
这种成为英雄的感觉，让他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大祭司缓缓抬起手中的拐杖，轻轻在地面上点了点。
“咚！咚！咚！” 三声闷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喧闹的现场再次安静下来。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当大祭司做出这个动作，尔那茜都会第一时间走上前来，搀扶着他起身。
可这一次，尔那茜却站在原地，脸上依旧带着恭敬的笑容，没有丝毫要上前的意思。
这让大祭司心中微微有些不满，觉得尔那茜今天有些失礼。但在这么多部落首领和子民面前，他也不好回头训斥自己的徒弟，以免失了身份。
于是，他努力借着拐杖的支撑，挣扎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岁月不饶人，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让他耗费了不少力气，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等气息稍微平缓后，大祭司才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草原：“左贤王，我承认，我确实支持拖拖雷王子做大汗。因为他心地善良，体恤子民，有勇有谋，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继续说道：“但是，赫连啜大汗身体欠佳，并非人为所致，而是与附离大人打赌失败后，心中郁结，气血滞郁而引发的旧疾复发。这件事，王庭内外很多人都知道，你不能凭空捏造，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吧？”
“至于拖拖雷王子遇刺这件事，” 大祭司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左贤王，“是谁干的，你左贤王心里，恐怕比我还要清楚。”
左贤王心中一惊，没想到大祭司竟然如此直接地反击，还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部落首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大祭司果然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本事，我等实在佩服。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我且问你，你自己定下的规矩，祭司不得参与王权之争，如今你亲口承认支持拖拖雷登上汗位，这已经违背了祖训！还请问大祭司，你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这桩过错？”
大祭司淡淡一笑，平静地回答：“我是支持拖拖雷登上汗位，但这并不代表我参与了王权之争。赫连啜大汗与瑟必王子，都已经同意拖拖雷王子成为下一任大汗。当然，这一切最终还需要在库里台大会上，由各部落首领共同商议决定。所以，黄金家族内根本不存在王权之争这一说，左贤王说我参与了王权之争，这纯粹是信口胡说，无稽之谈。”
“嗯？！”
左贤王顿时愣住了，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祭司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致命一击化解于无形。
左贤王原本以为，只要大祭司承认支持拖拖雷，就能坐实他违背祖训、干涉汗位的罪名，从而引发众怒。可大祭司竟然说赫连啜和瑟必都支持拖拖雷继承汗位这件事，还把库里台大会搬了出来，让他的计划瞬间落了空。
左贤王有些脑子转不过来，他茫然地看向赫连啜，想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只见赫连啜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温和：“大祭司说的没有错。黄金家族内部已经一致同意，让拖拖雷接任下一任大汗。当然，正如大祭司所言，这一切还需要尊重草原的传统，在库里台大会上，由所有部落首领共同来决定，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
左贤王目瞪口呆，彻底懵了。他没有想到，赫连啜竟然会当众支持大祭司的说法，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精心策划的发难，就这样被大祭司和赫连啜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让他感到一阵气急败坏。
情急之下，左贤王脱口而出，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枚重磅炸弹：“好！就算大祭司说的是真的，那第二件事你怎么解释？拖拖雷王子为何会被刺杀，而且身中了只有祭司府才有的曼陀罗毒！这种毒药，向来是祭司府的秘传，外人根本无法获取！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吗？”
提及曼陀罗毒，大祭司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冰冷眼神立刻盯上了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莫德利：“这点，国师大人比谁都清楚。莫德利，还请你出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莫德利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左贤王的身边，先是彬彬有礼地对着大祭司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下的众人：“大祭司此言，让莫德利不胜惶恐。拖拖雷王子遭遇刺杀及中毒一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敢妄下定论。”
大祭司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对莫德利的推诿十分不满。他加重了语气：“我让你说，你就说！今天当着苍天大神和所有草原子民的面，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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