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比卢承志更加犀利。
卢承志是直斥其非,温如玉却是从道义、从大势、从恩义层层剖析,将李家的行为批得体无完肤。
李秀宁脸色更白,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王裕在一旁,已是汗如雨下。
柴绍的双拳握得更紧了,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卢承志此时重新坐下,脸上的怒色缓和了下来,只是眼中依旧带着讥讽:“温公子不愧是读书人,句句在理。李大小姐,你可听明白了?”
李秀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卢二爷、温公子的意思,秀宁明白了。今日冒昧相邀,是秀宁唐突了。只是...秀宁还想再说一句。”
“以朝廷对太原的态度,我李家定不会坐以待毙,届时乱起,独善其身者,未必能保全自身...”
卢承志冷笑一声,打断了她:“李家大小姐好大的口气。北疆乱不乱,不是你说了算。至于卢家能否自保...”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秀宁:“不劳李家费心。”
说罢,他转身便走,竟连告辞的话都懒得说。
温如玉也站起身,向王裕微微颔首:“王公,今日之会,温某记下了。他日若有人问起,温某会如实相告——王家牵线,欲使温家与反贼勾结。届时,还请王公自求多福。”
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跟上了卢承志。
李秀宁脸色苍白地坐在原位,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椅背。
王裕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额头上冷汗涔涔,那对从不离手的玉球孤零零地滚在角落,沾满了尘埃。
李元吉偷偷打量了两人的神色,眼睛滴溜溜地直转。
柴绍看着卢承志和温如玉即将跨出门槛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发紧:“卢二爷,温公子,且请留步!”
卢承志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倨傲,上下打量着柴绍:“你是何人?”
柴绍抱拳,沉声道:“在下临汾柴家,柴绍。”
“哦?原来是将门之后,老夫失敬”。卢承志眉梢一挑。
继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柴家倒也是为大隋流过血的,只是到了如今这一代...呵,竟甘为李家驱使,做这等刀头舔血、灭族绝嗣的勾当?柴家的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只怕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了!”
这话毫不留情,直指柴绍的出身与忠义。
柴绍的脸瞬间涨红,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在这种正式会晤世家代表的场合,佩剑而入是极大的失礼与挑衅,他的剑留在了客栈。
温如玉此时也转回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柴绍,语气依旧温和,却比卢承志的嘲骂更令人难堪:
“柴公子,左传有云,弃礼违命,不祥莫大焉。”
“李家所为,已背君臣之礼,违天子之命。柴家忠义传家,理当明辨是非,远离祸端。如今却助纣为虐,岂非自绝于天下,有负先人英名?”
说罢,他轻轻摇头,连叹两声:“可惜,可惜。”
而后,不再看柴绍青红交错的脸色,对卢承志微微颔首:“卢二爷,咱们走吧,此地...污浊。”
卢承志冷笑一声,最后瞥了一眼面无人色的王裕和摇摇欲坠的李秀宁,拂袖而去。
温如玉紧随其后,步履从容,仿佛只是离席去赏一窗风景。
脚步声慢慢消失在楼梯尽头。
“砰!”
柴绍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杯盏跳动,茶水溅出。
他的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却无处发泄。
王裕终于从瘫软中回过一丝神,颤抖着声音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这话若是放出去,我王家...我王家在北疆再无立足之地了...”
李秀宁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能感觉到喉头涌上的腥甜,又被她死死压了下去。
卢承志的倨傲轻蔑,温如玉的诛心之言,像两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她的自尊心。
他们甚至不屑于听完她最后的话。
那种视李家如蚍蜉、如污秽的态度,比直接的刀剑相加更令人难受。
原来,在真正的望族眼中,太原李家,竟是如此的不堪。
原来,父兄苦心经营,自己殚精竭虑,在这些人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良久,李元吉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姐、王公、柴兄,事已至此,你们看,可还有别的办法?”
李秀宁终于睁开眼,眼眸深处是强撑的平静,却掩不住那一丝空洞:“别的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柴绍咬牙道:“卢氏、温氏欺人太甚!但柳、谢、张、刘四家未必都跟他们一条心!我们或许还能从他们身上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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