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老蔫一番话后,陈默判若两人。
他浑身上下再无半分惶恐麻木,一双眸子仿佛燃着两丛火,日夜不休。
那火光里,只映着“贡献点”三个字。
每日天色未明,他人尚在冰冷石榻上蜷缩,陈默已悄然起身,径直奔赴园圃。
往日视之如催命鬼怪的“人头花盆”,此刻在他眼中,皆是一座座可掘取贡献点的小山。
他劳作之精细远胜园中任何一人。
舀取肥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与勺边齐平。
浇灌之时,手臂放低,缓缓倾倒,务使那腥臭汁液顺着颅顶均匀淌下,不溅出半滴。
此皆是他用心记下的法门。
赵老蔫曾言,此物乃宗门某长老心头所好,若长势喜人,长老一高兴,刘管事必有赏赐。
管事得了好处,指缝里或能漏些点数与杂役。陈默将此话,奉为圭臬。
与他这般拼命光景截然相反的,是小王爷、小胖子那几位同来的少年。
小王爷奉命挑粪。
他金枝玉叶,何曾闻过此等污秽?
每日以布蒙鼻,离那粪坑尚有数丈,用竹竿颤巍巍勾了粪桶,早已头晕眼花。
百步之遥,歇上三四回,一担粪水洒去大半。
监工的孙老头满面怒容,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细皮嫩肉的王爷,是来享福的不成!地里的血灵米,莫非喝西北风长大?”
小王爷哪里受过这等呵斥,当即梗着脖颈:“你可知本王是谁?待我他日……”
话音未落,孙老头怒极反笑,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罢,自腰间掣出一条油浸的牛皮鞭,当头便是一记。
鞭声清脆,小王爷“哎哟”惨叫,皮肉上登时多了一道血痕。
他魂飞魄散,再不敢嘴硬,抱着头连声讨饶。
那小胖子则被派去推磨。
石磨沉重,他推了三五圈,便已气喘如牛,趁监工不备,一屁股坐倒偷懒。
到了午饭时,分饭的管事冷冷瞥他一眼,将他那份的两个馒头径直拿走一个。
小胖子又急又怒,却不敢争辩,夜里只得饿着肚腹,在草席上辗转呻吟。
他们心中百思不解,陈默那瘦弱身子,仿佛风吹即倒,做起活来,缘何竟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
陈默浇完分内百个“花盆”,却不歇息。
他瞧见角落堆着十几个用完的肥料桶,内外沾满暗红污垢,臭气熏天,便默不作声走了过去,提水刷洗。
此乃杂活,并无点数可拿,平日里人人避之不及。
一个跛脚老杂役见了,奇道:“嘿,小子,你这是图个什么?”
陈默头也不抬,只用力刷着桶壁,老实应道:“回前辈,我瞧着桶脏了,闲着也是闲着。”
那老杂役打量他半晌,见他埋头苦干,不似作伪,便摇了摇头,只当他是个痴儿,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默心中自有算计。
他深知,在这吃人的地方,单做好分内事远远不够。
你须得做旁人不愿做的脏活,人人不屑的累活。
身段放得愈卑贱,在上位者眼中,便愈是“好用”,才可能从他们指缝里,讨得一丝活路。
刷完木桶,他又听得远处兽栏传来吆喝,说是有新肥运到。
他眼睛一亮,复又奔去。
只见车上堆着一堆黑褐之物,乃是异兽“双头鬣”的粪便,其气味之烈,更胜那“肥水”十倍,熏得人泪水直流。
运粪的杂役倾倒之后,便掩鼻急去,仿佛多留一刻便会折寿。
旁人更是远远避开,捏着鼻子,视若蛇蝎。
陈默却二话不说,寻来一把铁锹,迎着那冲天恶臭,独自上前,将那堆粪便一铲一铲装入麻袋。
“你们瞧那傻子,身上都快臭出蛆来了!”
“啧啧,天生的贱骨头,这等活计,也干得这般起劲。”
石磨房门口,那偷懒的小胖子朝着陈默方向鄙夷地啐了一口,低声道:“没出息的货色!由他掏一辈子大粪,烂死在此处罢!”
这等尖酸刻薄之言,不时传入耳中,陈默却似未闻,脸上更无半分波澜,只管埋头一锹一锹地干着。
他心下雪亮,自己每多干一分活,每多忍一分恶臭与嘲骂,便离那座名为“玉骨楼”的所在,更近了一步。
到了傍晚收工,众杂役聚在园圃空地,静候刘管事前来。
刘管事手持名册,面无表情地挨个唱名。
“张三,五点。”
“李牛,五点。”
“王狗儿,偷懒耍滑,扣两点,实得三点。”
念到名字的杂役,便上前递上身份牌,由笔一点,微光闪过,便算数讫。
寻常杂役,做完分内活计,不出差错,便是五点。
轮到小王爷时,监工的孙老头在刘管事耳边低语数句。
刘管事眉头一皱,冷然道:“顶撞前辈,罚鞭二十,今日点数全扣,以儆效尤!”
小王爷面色惨白,尚欲分辩,已被拖了下去,只闻远处传来压抑的哭喊。
小胖子也只得了三点,一张胖脸垮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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