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风雪,如同被激怒的白色巨兽,持续了整整七日。铅灰色的苍穹沉沉地压在黛色的山脊线上,狂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疯狂地抽打着陡峭的岩壁和深谷,发出永无止境的、令人心悸的尖啸。通往玄冰碑的山径早已被数丈深的积雪彻底吞没,天地间唯余一片混沌而绝望的白。
孤悬于雪线之上、背靠百丈玄冰碑的那座小小石屋,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风雪的狂暴肆虐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粝的石墙缝隙被寒气冻得发蓝,覆盖着厚厚的冰甲。仅有一扇窄小的窗洞,也被坚冰死死封住,只透进些许灰蒙蒙的、死寂的光。
石屋内,寒气刺骨,空气粘稠得仿佛冻结。角落里的炭盆早已熄灭多时,只余下一小撮冰冷的灰白余烬。唯一的光源,是挂在石壁上的一盏小羊皮风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内微弱地跳跃着,将室内投下大片大片、如同鬼魅般摇曳晃动的阴影。
楚明昭裹着厚重的玄狐皮裘,蜷缩在冰冷的石榻上。皮裘宽大,却依旧无法掩盖她身形的枯槁。银白的鬓发失去了墨玉凤簪的束缚,散乱地铺陈在深色的枕衾上,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透明,如同被反复漂洗、即将碎裂的旧帛。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紧闭着,眼尾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刻得令人心悸。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杂音,牵动着早已枯竭的肺腑,带来阵阵绵长而顽固的滞涩感,仿佛每一次吸气,都是在与无形的冰锥争夺着最后一丝生机。
那只包裹着特制软革、早已僵硬如枯枝的右手,无力地搁在身侧冰冷的石榻边缘。而那只尚能微微动弹的左手,则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执拗,死死攥着一方折叠整齐、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的靛青色旧布帕——帕角,那用墨线绣成的暗金虎符印记,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石榻旁,萧凛高大的身躯伏在冰冷的石地上,额头依旧抵着她那只包裹软革、已然冰冷僵硬的右手。灰白的鬓角与墨发交织,如同染了霜雪的松林,沾满了石地缝隙里渗出的冰屑。那张被岁月深刻雕琢的脸,此刻覆盖着一层浓重的、毫无生气的灰败,深不见底的眼眸紧闭,紧抿的薄唇边缘,残留着一道早已干涸凝固的、暗褐色的血痕。他同样半旧的靛青色粗布长衫被石地的寒气浸透,紧贴着身躯,勾勒出僵硬的轮廓。隔着被冰寒沁透的衣料,左胸心脏位置微微凸起的内甲轮廓——那里面是那枚刻着“山河永固”的暗金长命锁与剩余的“同生”箭矢——此刻也沉寂如铁,再无声息。
时间在风雪的咆哮与石屋不堪重负的呻吟中粘稠地流淌,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永恒。只有风灯那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内极其微弱地跳跃,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那火苗跳跃的幅度越来越小,光芒即将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楚明昭那只死死攥着靛青布帕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坚韧的布料撕裂!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骤然睁开!布满了浑浊血丝的瞳孔难以置信地倒映着石屋低矮、布满冰霜的穹顶!
一股混杂着灭顶惊骇、深入骨髓的剧痛与一种被强行撕裂的尖锐悸动,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濒临沉寂的意识!不是来自她自身残破的躯壳,而是……来自她那只被萧凛额头死死抵着的、包裹着软革的右手!
掌心下方,那道深埋的、源自初代系统“薪火传承”的狰狞烙印,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水,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撕裂灵魂般的灼烧剧痛!那痛感并非物理层面的烫伤,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契约的疯狂共鸣与尖啸!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小兽被撕裂喉咙般的凄厉呜咽,猛地从楚明昭紧咬的唇齿间迸出!她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弓起!巨大的力量扯动了早已枯竭的肺腑,让她眼前瞬间被浓稠的血色彻底覆盖!粘稠暗红的淤血混杂着碎裂的内脏组织,毫无预兆地从她紧抿的唇边狂涌而出!狠狠溅射在冰冷的玄狐皮裘前襟,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绝望的泼墨!
就在这灭顶的痛苦与惊骇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撕碎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又似穿透无尽时空壁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意识的直接共鸣!
楚明昭沾满血污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她的视野仿佛被强行撕裂!石屋冰冷简陋的景象瞬间褪去、扭曲、重组!
一片纯粹由流动的、冰冷数据流构成的幽蓝空间在她“眼前”展开,无边无际,深邃得令人眩晕。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光的0与1如同拥有生命的星河,在虚空中飞速流淌、交织、湮灭。空间的中央,一枚巨大的、线条刚劲清晰、形态栩栩如生的暗红色虎符虚影,正悬浮于无尽的数据洪流之上,缓缓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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