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瘴谷的夜,浓稠而漫长。
木屋外,风声呜咽,雾气在阵法扭曲的边界外无声翻涌,却始终无法侵入分毫。屋内,灯芯已燃至尽头,挣扎着迸出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将凌清墨与李奕辰的影子在斑驳的土墙上拉得忽长忽短,明灭不定。
李奕辰的墨色化身依旧静立于阴影之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显示他并未沉寂,而是在飞速消化、推演着自降临此界后获取的所有信息——归墟壁垒的脆弱,此界法则的排斥,凌家诡异的“墨痕”与契约,那半块“血丝黑墨”中蕴含的特殊坐标共鸣,以及……凌锋身上所中、与“墨痕”同源却更为阴毒的侵蚀之力。
“歙砚。”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寂静,“你之前提及,你哥哥凌锋卷入的‘7.23’盗墓案,关键是一方失踪的古歙砚,其上沾染了诡异的‘血墨’。将此案细节,尤其是那‘血墨’的特征,再复述一遍,不得有任何遗漏。”
他的目光转向靠在墙角、勉强维持清醒的凌清墨。经过短暂的调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部分清明。她知道,此刻的每一分信息,都可能关系到哥哥的生死与前路的抉择。
凌清墨深吸一口气,强忍疲惫与左臂伤口传来的隐痛,将思绪拉回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
“案发地点是城西老矿区边缘,一处前朝落魄文人的废弃旧宅地下密室。现场……很诡异。”她回忆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但守护密室的机关全部被精准绕过或解除,像是……内行人所为。密室中央的石案上,原本应供奉着一方古砚,但勘查时,只余下一个清晰的印痕,砚台不翼而飞。”
“关键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并非血迹,而是一种……墨迹。”凌清墨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超乎常理的景象,“色泽暗红近黑,质地粘稠如血,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墨香。更诡异的是,那墨迹仿佛有生命,勘查人员在触碰后,皆出现短暂的精神恍惚,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古代幻象。经检测,墨迹成分复杂,含有多种早已绝迹的矿物与……无法解析的有机质,与已知任何墨锭配方都不符,因此被内部称为‘血墨’。”
“哥哥当时是市局特邀的古物鉴定顾问,也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技术人员之一。他接触了那些‘血墨’……”凌清墨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压抑的痛苦,“回来后,他就开始不对劲。先是说总能闻到奇怪的墨味,然后夜里频频惊梦,梦呓中尽是些听不懂的古语和……挣扎的呓语。再后来,他背着我开始私下调查,神色一天比一天凝重,直到那晚……他浑身是血、墨迹斑斑地冲回家,留下那封警告信和半块黑墨,就彻底失踪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李奕辰模糊的面容:“我曾偷偷潜入证物房,远远看过封存的‘血墨’样本照片。那颜色……那感觉……”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额间,“和我这‘墨痕’,还有家里那块‘血丝黑墨’……很像。不,应该说,是同源,但……更‘脏’,更……暴戾。”
“暴戾?”李奕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对,”凌清墨肯定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家里的黑墨和这‘墨痕’,虽然也让人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古老的沉重和契约的束缚感。而那‘血墨’……光是看照片,就感觉一股子疯狂、怨恨、想要吞噬一切的恶意扑面而来。哥哥接触后性情大变,恐怕就是受了它的影响。”
李奕辰沉默片刻,墨色化身微微波动,似乎在模拟推演。“盗砚之人,目标明确,手法专业,且知晓‘血墨’存在甚至可能刻意触发或利用了其特性。此人,或其背后势力,对‘墨’之隐秘了解极深。你哥哥凌锋,作为凌家当代‘守墨人’(或你所说的‘钥匙’持有者),他的血脉与那方歙砚,以及砚上可能封存的‘血墨’,必然存在某种深层联系。盗砚非为财,恐是……为‘引’。”
“引?”凌清墨心头一紧。
“引动凌家血脉与‘墨’之源头的联系,或许是为了定位,或许是为了开启什么,又或者……”李奕辰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凌锋,“是以此为媒介,施加更深的侵蚀与控制。你哥哥的失控与‘墨痕’反噬加速,或许皆源于此。”
凌清墨脸色更白:“那方歙砚……到底是什么?和‘洗痕泉’又有什么关系?”
“暂时未知。”李奕辰摇头,“但‘血墨’是关键。它非天然形成,而是以特殊秘法,混合了至少包含‘寂灭’属性高阶生物精血、怨念,以及精纯‘源墨’之力炼制而成的‘秽物’。其暴戾嗜血之性,正源于此。它能污染、侵蚀、乃至……召唤。”
他看向凌清墨:“你梦中所得路径,终点是‘洗痕泉’。而‘血墨’出现之地,或许便是路径的某个关键节点,或是……另一把被污染了的‘钥匙’所在。找到那方失踪的歙砚,或查明‘血墨’源头,可能为我们指明‘洗痕泉’的更确切方位,乃至……揭示凌家与‘墨’之契约的更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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