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时近中秋,林府内的气氛却并未因节日的临近而显得格外热烈,反倒像是被一层薄薄的、无形的纱笼罩着,看似如常,内里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凝滞。连廊下挂着的画眉鸟,鸣叫都似乎比往日压低了几分。
巳时刚过,林府书房所在的“静心斋”院外,小厮林安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懈怠。书房内,紫檀木大书案后,林府家主林文渊身着家常的藏青色直缀,并未像往常般伏案处理公务或翻阅书卷,而是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几竿修竹出神。
竹影摇曳,在他清癯而略带倦意的面容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痕。他年约四十五六,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眉宇间积蕴着多年官海沉浮积淀下的沉稳与儒雅,但此刻,那沉稳之下,却仿佛有暗流涌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一串沉香木念珠,目光虽落在竹上,焦点却不知已飘向何方。
昨日午后,来自北境将军府的例行家书送至府中。信是将军府老夫人写给自己夫人王氏的,内容多是些闺阁旧谊的问候、边关风物的闲谈,以及给孩子们捎带的些许土仪清单。这样的通信,每年总有三四次,维系着林府与手握重兵的北境将军府之间那层微妙而重要的姻亲关系——林文渊的嫡妹,正是当今北境将军赵广擎的夫人。
信由夫人转呈给他过目,是多年来的惯例。表面上,这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信,但他与夫人都心知肚明,其中往往藏着唯有他们才能解读的、关乎朝局风向的隐语。
昨日,他就在这封看似絮叨的家信中,读到了那句让他心头一紧的话——“塞外风沙渐起,偶有孤狼夜嚎,虽不成气候,然扰人清梦,亦需提防。京中想必仍是风和日丽,然听闻近日偶有微澜,望兄嫂亦多加留意,晴带雨伞,饱带饥粮。”
“微澜”!
林文渊的指尖猛地收紧,念珠相撞,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在这权力的角斗场上,从来没有什么空穴来风。将军府远在千里之外,消息却往往比他们这些身在京官的朝臣更为敏锐、更为直接。这“微澜”二字,轻描淡写,却重逾千钧。它可能指向官员的暗中调动,可能暗示某项政策的争议,也可能关联着龙椅上那位难以揣测的心意,甚至……是某种即将来临的风暴前兆。
他不由得想起月前那次常朝。圣上听取边关粮饷奏报时,户部尚书钱惟庸在陈述北境军需时,那略显含糊其辞、左右逢源的态度;又想起几日前,与几位清流同僚小聚,席间谈及圣体安康,众人语焉不详、讳莫如深的神情;还有近来都察院几位御史仿佛约好了一般,接连上折弹劾几位与内阁首辅徐阶过往甚密的官员,虽都是些贪墨渎职的常例罪名,但时机拿捏,颇耐人寻味……
一桩桩,一件件,原本零散的片段,此刻被这“微澜”二字如同丝线般串联起来,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模糊却令人不安的图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微澜”,便是那最先感知到风雨、悄然荡漾的池水。
“父亲。”一声清越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文渊回过身,见是长女清韵端着红漆托盘走了进来,盘上放着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折枝梅花刺绣交领襦裙,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显得格外沉静雅致。
“韵儿来了。”林文渊敛去眉宇间的忧色,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女儿见父亲今日气色似乎有些倦怠,特意沏了您喜欢的君山银针,用的还是去年收集的梅花雪水。”林清韵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动作优雅,滴水不漏。她抬眼飞快地瞥了父亲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抹未能完全掩饰的凝重。自那日协助母亲理家,显露出过人的心细与决断后,父亲似乎更愿意让她接触到一些家族核心的事务,虽未明言,但她能感觉到那份悄然增长的信任。
林文渊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带着清冽的茶香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些心头的滞闷。他呷了一口,赞道:“火候正好,韵儿有心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沉静的面容上,忽然生出几分考较之意,“韵儿,你近日协助你母亲理家,可知治家与处世,最难在何处?”
林清韵略一思索,恭声答道:“回父亲,女儿浅见,治家难在平衡与洞察,处世难在审时与度势。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微末处见真章。既要持身以正,亦需懂得趋吉避凶。”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微末处见真章……”林文渊重复着女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话由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口中说出,竟如此切中要害。他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世间之事,往往起于青萍之末,盛怒于土囊之口。若能早察微澜,或可避滔天之祸。”
他话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林清韵心中一动,联想到昨日隐约听闻北境有家书到来,又见父亲此刻神情,心下已然明了几分。她不再多问,只轻声道:“父亲运筹帷幄,定然早有成算。家中内外,母亲与女儿也必当尽心竭力,不让父亲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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