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马伯庸过得如同梦游,身体与心力的双重透支让他形同槁木。差事还得强撑着办理,单子照理,对牌照例申请,表面一切如常。见到钱婆子和其他来旺家一系的党羽,他不得不调动全部演技,勉强挤出些僵硬的笑容,点头招呼,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
可他心底的怒火,却在死寂的灰烬下越烧越旺,夜夜灼烤着他的理智,让他难以入眠。
一闭眼,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就如噩梦般轮番上演:粗糙扎手、带着毛刺的次品扇骨;散发着霉烂气味、掺着碎叶泥沙的劣质药材;李掌柜那张因恐惧而惨白如纸的脸;街角那个一闪而过、如同鬼魅的可疑人影;还有钱婆子那张假笑堆砌、令人作呕的菊花脸!
更如同钝刀割肉般刺心的,是他怀中那个几乎彻底干瘪的钱袋——里面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相互碰撞发出轻微脆响的铜板。
那是他熬了多少个提心吊胆的夜、省下了多少顿像样的饭菜,像一个最吝啬的守财奴,才从牙缝里一点点抠出来、积攒下的保命钱!是他在这个全然陌生、危机四伏的时代里,所能握住的、唯一一点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如今,一夜之间,几乎全数付诸东流,就因那老虔婆随手布下的一招绝杀之计!
这次是他侥幸,凭借着前世职场养成的近乎病态的多疑和谨慎,加上那点可怜的运气,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来旺家的此次失手,绝不会让她幡然醒悟,只会被她视为一次意外,进而激发她更强烈的恨意,用更阴毒、更刁钻、更令人防不胜防的法子来对付他!
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一世。 一味地被动防守、无底线地忍让、用自己的血肉钱财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坑,最终的结果,只会如同温水煮青蛙,在不知不觉中被啃噬得尸骨无存!
这根本不是一个明面上至少还讲基本规则、留有几分底线的现代职场。这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支配下的黑暗森林,弱肉强食,毫无道理与公平可言。 你越是老实巴交、恪守规矩,别人就越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变着法地要将你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刚穿越来时,他还曾天真地抱着“老实干活,安分赚钱,或许能安稳度日”的念头,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可笑至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贾府,做老实人、循规蹈矩,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无数只脚踩进泥泞的最底层,连喊冤告状都找不到门路!指望着王熙凤会为他这个无根无基、随时可以替代的小管事,去动自己得力陪房、经营多年的心腹?简直是痴人说梦!
绝望和愤怒,如同两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反复地、缓慢地切割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马伯庸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动作之大几乎让老旧的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黑暗中,他双眼因连日的失眠和怒火而布满血丝,但那瞳孔深处,却亮得骇人,如同即将扑食的饿狼。
忍气吞声,换不来丝毫平安,只会招来更变本加厉的欺压!
破财消灾,根本消弭不了灾祸,只会让自己更快地走向毁灭!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一条——主动出击,把那个处处作梗、欲置他于死地的祸根,连根拔起,彻底铲除!
来旺家的必须倒台。不是被她设计赶走,而是他要反过来,将她彻底摁死在泥潭里,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只有如此,他才能在这片险恶之地,争得片刻的喘息之机,才能在这吃人的贾府里,真正地苟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便如同被压抑许久的野火,遇风则狂,再也无法遏制。
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厉与决绝,如同冰冷的铁流,迅速取代了先前的恐惧与无力。他受够了整日提心吊胆!受够了无休止的退让隐忍!
你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好,那我就陪你玩到底,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你不是倚仗权势欺压我吗?行,我就千方百计找出你的致命破绽,连你赖以生存的“势”,一并连根掀翻!
目标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坚定,不再是被动的“小心防备”,而是主动的、充满攻击性的——“ systematic地收集来旺家的罪证,抓住其致命把柄,寻求最佳时机,发动雷霆一击,务必使其毙命,永绝后患!”
黑暗中,马伯庸缓缓攥紧拳头,骨节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脆响。他呼吸粗重,但这不再是源于恐惧的喘息,而是一种豁出一切、准备投入血腥厮杀的决绝,以及一种即将手刃仇敌的冰冷快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开始仔细审视猎物的习性与巢穴。他仔细回想来旺家的职权范围:她是王熙凤从娘家带来的陪房,深得信任,手中权力不小,管着府里不少杂事,采买、部分库房管理、一些低等仆役的调度都能插上一手。权不小,意味着经手的银钱和物资流巨大,其中的油水……绝不可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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