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来的情报如同满地散落的珍珠,杂乱而闪烁。马伯庸现在要做的,是运用逻辑和推理,找出那根能将它们串联成夺命项链的丝线。
夜深人静,一盏孤灯如豆,在桌上投下他凝神思索的剪影。
他铺开那张写满自创符号的毛边纸,又寻了张稍显平整的宣纸,用那支笔毛稀疏的秃笔,蘸着清水化开的残墨,开始进行系统性的情报整合与分析。这感觉,像极了前世准备重大项目竞标前,在白板上绘制竞争分析矩阵。
他在宣纸上方正中央,用力写下“来旺家的”三个字,并用墨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如同锁定靶心。
左侧,他列出“关系网络与人员架构”:
核心圈层: 丈夫来旺(管车马,实权男仆)、心腹赵老头(库房器皿登记,关键岗位)、钱婆子(对牌发放,流程关卡)。
延伸爪牙: 几个安插在各处的“干女儿”及心腹丫鬟(信息节点与执行者)、远房侄儿钱槐(频繁出入,行踪诡秘,疑似“黑手套”)。
外围关联: 有利益往来的大管事(如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关系微妙,既有勾结亦有制衡)、可能存在的行贿方(如瑞福祥绸缎庄王掌柜)。
右侧,他梳理“职权范围与操作空间”:
部分低值采买的定夺权(定价、供应商选择)。
部分库房物品的调度与损耗核销权。
低等仆役的差事分派与初步考核权。
下方,他罗列“关键事件与异常信息点”:
行为模式: 用度奢侈,远超常例(频繁小灶、燕窝、老母鸡汤)。
近期动态: 远房侄儿钱槐在“采买陷害事件”前后异常频繁走动。
核心事件: “采买陷害事件”全过程复盘(时间、地点、人物、手段)。
他的目光如同探针,在“远房侄儿频繁出入”和“陷害事件时间线”这两条信息之间来回扫视。
时间关联性太高了!
他努力回溯门房老张头的话——钱槐频繁出现的时段,恰恰与他领到夏日采买差事那几天高度重合!没错!
而货物出现问题,正发生在他领取对牌之后、前往验收之前的那个狭小时间窗口内!
一个清晰的、带有明确因果关系的行动链条在他脑中浮现:
来旺家的利用职权提前获知采购明细 → 指使或利诱其“黑手套”钱槐出面 → 钱槐找到李掌柜威逼利诱 → 精心布置“金玉败絮”陷阱 → 同时派人于街角盯梢,监控他是否入彀!
虽然目前缺乏直接物证和人证,但这套逻辑模型完美地解释了之前所有匪夷所思的环节,填补了所有信息空白。 动机、能力、时机、手段、执行人,一应俱全!
马伯庸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一阵接近真相核心的、混合着兴奋与冰冷的战栗感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他在这条推理出的行动链旁,用笔重重地打了一个勾,并标注 【高概率确信】。
他的目光移向“用度奢侈”这一项。
一个管家婆子,即便有些常规油水,其合法收入能支撑她如此阔绰,三天两头开小灶、吃燕窝、喝老母鸡汤?她与丈夫来旺的月钱和常规赏赐皆有定数,大致可估。那多出的、支撑其奢侈生活的巨额开销,从何而来?
答案只有一个:灰色乃至黑色收入!且数额绝非小数!
贪腐——这是来旺家最核心、也最致命的弱点之一。 马伯庸在这个词下用力划了两道粗线。
那么,下一个问题:钱,具体从哪些环节贪墨?用什么手段?
他的视线投向右侧的“职权范围”。
采买定夺权! 这是最传统也最肥沃的土壤:虚报价格、收取回扣、指定供应商获取好处费、纵容甚至合伙以次充好……操作空间巨大。
库房调度权! 监守自盗、虚报损耗、倒卖物资、以旧换新……也是条隐蔽的财路。
仆役差事权! 卖岗位、收好处、敲诈勒索……虽然单次收益可能不大,但细水长流。
然而,这些都还停留在合理怀疑的阶段,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链来支撑。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在“远房侄儿钱槐”和“心腹赵老头(库房器皿)”这两个关键节点上。
任用私人,构建利益共同体! 这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钱槐既然能参与陷害他的行动,显然是其姑母处理脏活、黑钱的白手套。而赵老头把持库房器皿登记,若来旺家要通过虚报损耗或倒卖物资牟利,库房内部必须有这样一个忠心且关键的内应。
马伯庸仿佛看到厚重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隐约窥见了其后盘根错节、输送利益的灰色链条。
来旺家的,就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毒蜘蛛,通过血缘、姻亲、认亲、利益输送,编织着一张覆盖采买、库管、人事的贪腐网络。她利用职权汲取利益,再用这些非法所得巩固权力、喂养爪牙、并无情地清除任何潜在的威胁。
而他自己,此前就是那只不小心撞上蛛网、险些被啃噬殆尽的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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