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阴雨,让琏凤院的青石板路总是湿漉漉的,踩上去发出细微声响。院里众人走路都比平日更轻,说话也压着声音——二奶奶这两日心气不顺,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马伯庸站在廊下,望着绵绵细雨,心中却一片透亮。这雨水,冲刷着庭院,也仿佛在为他冲刷出一条重回权力中心的路径。 他知道,时机来了。
果然,不到晌午,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马管事,二奶奶叫您去正屋问话。”
马伯庸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两个月前,他因账目不清被罚,从账房管事降为普通杂役,日日做着最累最脏的活。那些曾经巴结他的,转眼冷眼相待;本就嫉妒他的,更是明里暗里使绊子。他像一匹被逐出狼群的孤狼,在暗处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着夺回一切的机会。
这口气,他憋得太久。
正屋内,王熙凤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面前摊着几本账册。她今日穿着绛紫色缎面袄子,发间只简单插了支金簪,面色却比屋外天色更沉。那金簪在她乌黑的发间冷冷一闪,如同她此刻的眼神。
“这月的采买支出,比上月多了三成,你们倒是说说,府上是突然多了几十口人吃饭不成?”凤姐声音不高,却让底下站着的几个管事齐齐一颤。
来旺家的站在最前头,忙赔笑道:“奶奶不知,近日雨水多,菜价涨得厉害,且老太太屋里前几日宴客,多用了一些...”
“哦?”凤姐挑眉,手指轻敲桌面,那笃笃声,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宴客的账是单独走的,当我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如今连账本子都瞧不明白了?”
来旺家的顿时语塞,额上渗出细汗。
马伯庸安静站在最后,垂着头,心里却如明镜。他知道凤姐这几日正因为府上开支过大被邢夫人说了几句,正窝着火。今日召集管事问话,分明是要找人开刀。府库日渐空虚,入不敷出,凤姐再能干,也难为无米之炊。她急需一个契机,一方面整肃纪律,堵上漏洞;另一方面,也要立威,让底下人知道,这府里谁才是真正掌舵的。今日这阵仗,表面是查账,内里却是凤姐改革府内财政、巩固权力的第一步。
又一个管事被问得哑口无言,凤姐脸色越发难看。屋内静得可怕,只听窗外淅沥雨声。
马伯庸明白,时候到了。
当凤姐目光扫来时,他恰到好处地露出犹豫不安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马伯庸,”凤姐忽然点名,“你原是管账的,如今虽不在其位,可有什么看法?”
马伯庸上前一步,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奴才愚钝,不敢妄言...”
“让你说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凤姐不耐道,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伪装,看清内里真实的想法。
马伯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奴才近日...整理旧账册,偶然发现...一两处小疑点,不知是否看错了,一直犹豫该不该禀报奶奶...”
凤姐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前倾,凤目眯起:“什么疑点?”
马伯庸做出更加惶恐的样子:“或许是奴才看错了,来旺姐姐办事一向周到...”
来旺家的顿时转头瞪他,眼神凶狠。那眼神里淬着毒,恨不得当场撕了他的嘴。
“我让你说!”凤姐声音陡然严厉。
马伯庸这才道:“奴才前几日核对旧账,发现去年冬至前后,府上采买炭火的账目似乎有些出入。账上记着购了上等银炭五百斤,但据奴才所知,那批炭质量普通,且库房实际入库数量似乎不足...更蹊跷的是,验收单子上墨迹深浅不一,那‘五百斤’的‘五’字,像是从‘三’字改过来的。”
来旺家的立即叫起来:“你胡说!那批炭是我亲自验收的,账物分明对得上!奶奶明鉴,他这是报复我!”
马伯庸忙道:“奶奶若不信,可查当时的验收单子。且不止这一处,今年正月采买年货时,有一笔二百两的支出,账上只写‘杂项’,并无明细...而同期,负责采买的来旺姐夫,却在城外悄无声息地置办了一处三十亩的水田。这,恐怕不只是巧合。”
凤姐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她何等精明,立即嗅出其中不寻常。来旺家的见状,吓得跪倒在地:“奶奶,马伯庸这是血口喷人!他因前次做错事被罚,一直怀恨在心!”
马伯庸不慌不忙道:“奴才不敢。正因前次犯错,奴才这些时日格外谨慎,日日复盘旧账,生怕再出差错,这才发现这些疑点。若是奴才看错了,甘愿受罚;若是真有问题,也好及时为奶奶分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忠心,又暗示自己刻苦钻研账目。
凤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好得很。来旺家的,你去把去年冬至至今的所有采买账册和单据都取来。马伯庸,你留下。”
来旺家的脸色惨白,勉强应了声是,跌撞出去。其他管事见状,也识趣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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