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布满血丝的巨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青梧，瞳孔深处仿佛旋转着破碎的星河与不可名状的疯狂。仅仅是与之对视，沈青梧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被放在砂纸上摩擦，脑仁针扎似的疼。
“旧日支配者”？“灭世级”？手册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剧本？！这不是都市灵异频道吗怎么突然克苏鲁了？！
那空间裂缝还在不断扩大，更多粘稠的黑雾涌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脚下的“潘多拉的盲盒”裂缝里，又伸出了几根惨白的、像是昆虫节肢般的触须，缓缓舞动。
跑！必须跑！
沈青梧肾上腺素飙升，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她转身就想往楼道里冲！
然而，那巨眼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股无形却庞大无比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轰向沈青梧！
“呃啊！”她惨叫一声，抱头跪倒在地，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无数混乱疯狂的幻象涌入脑海——扭曲的星辰、腐烂的巨神、无尽的深海…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瞬间——
她手腕上那个彼岸花环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白光！柔和却坚定地护住了她的灵台，将那最致命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
同时，怀里那本手册也像是被触发了终极防御机制，疯狂震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金色光芒，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怒意的虚影似乎就要再次凝聚！
“放肆！”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呵斥，如同惊雷般炸响！
不是老祖的声音！
是那个无名氏婆婆！
只见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沈青梧身前，她手里拎着的不再是菜篮子，而是一个…老旧的、贴着符箓的军绿色收音机？！
婆婆干枯的手指猛地拧开收音机开关！
刺耳的、频率极高的、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噪音瞬间从收音机里爆发出来！那噪音古怪至极，时而像金属刮擦，时而像亿万昆虫嘶鸣，时而又是某种扭曲诡异的吟唱！
这噪音似乎对那巨眼和裂缝后的存在有着极强的干扰作用！
巨眼猛地一颤，瞳孔中旋转的疯狂停滞了一瞬，流露出明显的痛苦和抗拒！那些舞动的惨白触须也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了盒子里！
空间裂缝的扩张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
“愣着干什么！”婆婆头也不回地对着瘫在地上的沈青梧嘶吼，“把这破盒子扔回裂缝里去！快！老娘这‘扰频器’撑不了多久！”
沈青梧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还在渗着黑雾的破烂盒子。入手冰冷滑腻，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抓起盒子，朝着那道不稳定闪烁的空间裂缝猛冲过去！
越靠近裂缝，那疯狂的呓语和精神压迫感就越强！花环的白光剧烈闪烁，手册的光芒也在明灭不定！
“滚回你的地方去！”沈青梧闭着眼睛，凭着感觉，将盒子狠狠砸向裂缝！
就在盒子脱手的瞬间，她似乎听到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其遥远、却又震怒无比的咆哮！
盒子没入裂缝的黑暗之中。
下一秒——
轰！！！
裂缝猛地向内坍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强烈的能量冲击将沈青梧和婆婆都掀飞了出去！
沈青梧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她挣扎着抬头望去。
天空恢复了正常，阳光明媚，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幻觉。
只有地上残留的一小片焦黑痕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焦糊味，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婆婆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骂骂咧咧地关掉了那个还在发出刺耳噪音的收音机：“亏了亏了！这次亏大了！‘古神扰频器’的电池可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走到沈青梧面前，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伸出手：“运费1000功勋！加上电池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出手救命费…算你1500！给钱！”
沈青梧差点一口血喷出来：“1500？！婆婆！那玩意儿是自己掉过来的！不是我订的货啊！”
婆婆眼睛一瞪：“盒子是不是你打开的？是不是签收人写的你？是不是老娘救了你？少废话！给钱！不然利息翻倍！”
沈青梧欲哭无泪，只能颤抖着掏出那块三界宝令牌。看着上面仅剩的「7.39」功勋，她死的心都有了。
“我…我没那么多…”她声音发颤。
婆婆一把抢过令牌，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哼了一声：“就知道你穷！先扣光！剩下的欠着！算你欠我1492.61功勋！限期三天！”
令牌余额瞬间清零。手册上的债务数字再次疯狂跳动，变成了恐怖的「-1492.6097」。
沈青梧眼前一黑，感觉人生…不，鬼生…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明。
婆婆把令牌扔还给她，又从菜篮子里（天知道她什么时候捡回来的）摸出一个小本本和铅笔头，舔了舔笔尖，开始记账。
“嗯…‘拦截非法次元快递’…功劳算你的…地府那边估计能发点奖金…大概…50功勋？”婆婆嘀咕着，“不过抽成后到你手里就…15点？杯水车薪啊…”
沈青梧已经麻木了。
婆婆记完账，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沈青梧，又看了看她手腕上光芒黯淡了不少的彼岸花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啧…看你可怜…”婆婆又从篮子里摸索起来，这次掏出来的，不是草，不是钥匙，也不是蜡烛，而是一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像是路边捡来的小石子？
她把这颗石子塞进沈青梧手里。
“拿着…‘愚公的石子’…没啥大用…就是…硬…实在没招的时候… maybe能砸砸核桃…或者…砸砸看不顺眼的东西…”
沈青梧握着那颗冰凉粗糙的石子，感觉更绝望了。这玩意儿能干嘛？
婆婆却不再多说，挎好篮子，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走向小区角落的阴影，身影逐渐变淡，只留下一句飘忽的话：
“债…记得还…新‘货’…快到了…”
原地只剩下沈青梧，握着那颗破石子，对着「-1492.6097」的功勋余额，在清晨的阳光下，凌乱成了风中雕塑。
灭世危机过去了。 但她觉得，她的人生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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