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都，最大的那家“听风楼”今日爆满。
说书的柳瞎子没像往常那样讲古，而是哆哆嗦嗦地手里捏着一块留影石。
这玩意儿是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他枕头边的。
不光是他。
一夜之间，整个东玄域，上到顶级宗门，下到路边摆摊算命的瞎子，手里都多了这么一块东西。
送货的是鸟。
成千上万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乌鸦，像是撒传单一样，把这东西扔得满大街都是。
柳瞎子咽了口唾沫，往留影石里注入了一丝灵气。
嗡。
一道巨大的光幕在听风楼大堂半空展开。
原本嘈杂的茶楼顷刻间死寂。
画面很抖，明显是偷拍的。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看清里面的内容。
那是凌霄剑阁的后山禁地。
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执法长老赵无极，正把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扔进血池。
血池翻滚。
一把血红色的魔剑缓缓升起，贪婪地吞噬着婴儿稚嫩的生机。
“这批‘养料’成色不错。”
画面里传出赵无极阴恻恻的声音。
“多亏了黑水国送来的庚金灵体，再凑九十九个，老祖的‘噬灵剑阵’就能大成了。”
咔嚓。
有个茶客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
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画面一转。
是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上面详细记录了这百年来，凌霄剑阁暗中勾结魔道血煞宗，铲除异己的全过程。
哪年哪月，在哪截杀了哪个宗门的天才。
哪年哪月，为了抢夺一处灵矿，屠了哪个凡人村落嫁祸给妖兽。
每一条记录后面，都盖着凌霄剑阁那枚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剑印。
“这……这是真的？”
有人声音发颤。
“我师兄当年说是外出历练被魔修所杀，尸骨无存……原来是被他们抓去炼剑了？！”
愤怒的情绪在酝酿。
但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画面的最后，是一段尘封了十几年的旧影像。
那是一个雷雨夜。
神御一族的大宅火光冲天。
凌霄剑阁的阁主，也就是如今那位被称为“正道魁首”的老人，正踩着神御族长的尸体。
他手里拿着那块只有神御一族血脉才能开启的“万兽令”。
“怪就怪你们这一族不懂变通。”
“神兽这种战争兵器，怎么能只是用来守护苍生？”
“只有握在我凌霄剑阁手里，才能称霸东玄。”
然后。
他挥剑。
身后数百名剑阁弟子冲入火海，见人就杀，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张伪造的“勾结魔族”的罪证上。
那字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上去的。
光幕消散。
听风楼里静得可怕。
只有柳瞎子那急促的呼吸声。
“畜生……”
不知是谁低低骂了一句。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火星。
“凌霄剑阁！我草你祖宗！”
“把老子的儿子还给我！”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领袖？这就是剑修圣地？我看是魔窟！”
桌子被掀翻。
愤怒的咆哮声几乎要冲破楼顶。
同样的场景，在东玄域的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宗门上演。
没有什么比信任崩塌更可怕。
那个高高在上的光辉形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
万兽阁顶层。
风清浅靠在软榻上，手里剥着一颗葡萄。
她透过窗户，看着下方街道上那群激愤的人群。
“这戏好看吗？”
她把葡萄抛进嘴里。
夜君离坐在对面煮茶。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诛人先诛心。”
他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现在凌霄剑阁不仅是孤家寡人，更是过街老鼠。”
“他们引以为傲的声望，成了勒死他们的最后一道绳索。”
风清浅笑了。
笑意却没达眼底。
“当年他们往神御一族头上扣屎盆子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会有今天。”
“舆论这把刀，谁拿在手里，谁就是道理。”
她站起身。
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翠。”
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小姐，咋啦？”
“那几家原本还在观望的宗门，现在什么反应？”
小翠嘿嘿一笑，手里挥着几张刚刚传来的拜帖。
“那还用说？”
“天极宗、浩然门……那几家大势力的宗主都快把咱们万兽阁的门槛踏破了。”
“一个个哭着喊着要跟凌霄剑阁划清界限，还主动提出要加入咱们的‘屠魔联盟’。”
“昨儿个还叫人家‘剑阁上宗’，今儿个就改口叫‘魔道余孽’了。”
“这变脸速度，比我翻书还快。”
风清浅对此毫不意外。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修真界本就是个利字当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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