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饼的风潮尚未完全过去,天空的颜色便开始悄然转变。原本湛蓝的天幕被铅灰色的云层逐渐覆盖,空气也变得粘稠潮湿,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土腥气。
兽世的雨季,来了。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很快,雨势便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清洗一遍。雨水汇聚成溪流,沿着山坡冲刷而下,部落里低洼的地方很快就开始积水。
狮心部落的居住条件,在应对这种连绵大雨时,显得格外捉襟见肘。
石屋虽然坚固,但地面大多是夯实的泥土,雨水很容易从门缝或者墙壁下方的缝隙渗入,使得屋内变得潮湿泥泞。储存的肉干、兽皮和草药,一旦受潮,很容易发霉变质。更糟糕的是,那些直接睡在铺了干草的地面上的族人,尤其是体弱的幼崽和老人,整日生活在湿冷的环境中,很容易生病。
江婉儿看着塔娜忙着将受潮的兽皮拿到唯一能避雨的石屋檐下晾挂,看着莉亚愁眉苦脸地清理着石屋里渗进来的泥水,看着阿月因为潮湿而有些咳嗽,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了自己家乡那些应对潮湿的方法。排水沟、防潮层、高架床……这些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的东西,在这里却无人知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首先找到的是墨瞳。他正带着几个战士,冒雨加固部落外围的栅栏,防止雨水冲刷导致坍塌。
(墨瞳,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让部落少受一些雨水的困扰。)她大声说道,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墨瞳转过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金色的瞳孔在灰暗的天色中依然明亮。(什么想法?)
江婉儿捡起一根树枝,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画了起来。她画出了部落的大致轮廓,然后在房屋周围画出一条条沟渠。
(我们可以在所有屋子的周围,挖出一些这样的沟,叫‘排水沟’。让雨水顺着这些沟流走,不会积在屋内或屋外。)她解释道。
她又画了一个高出地面的平台:(还有,我们可以把睡觉的地方垫高,做成‘床’,让人和东西离开潮湿的地面。这叫‘防潮床’。)
墨瞳看着地上那简陋却清晰的示意图,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些简单结构所能带来的巨大改变!疏通积水,隔绝湿气,这简直是应对雨季的神来之笔!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我安排人手,先从你这里开始。)
他雷厉风行,立刻调派了一队暂时没有紧急任务的战士,听从江婉儿的指挥。
首先是在江婉儿和乌岩祭司居住的石屋周围挖排水沟。战士们力气大,工具(石锛、骨铲)虽然简陋,但效率不低。很快,一条环绕石屋、具有一定坡度、通向低洼处的沟渠就挖好了。
当下一场大雨来临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雨水果然顺着排水沟哗哗地流走,石屋门口和周围再也没有出现积水!渗入屋内的水量也大大减少!
亲眼看到效果,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的战士们彻底信服了,干劲更足。很快,排水沟工程在整个部落推广开来。家家户户门口都开始挖掘,整个部落的排水系统初见雏形。
接着,是防潮床。江婉儿让战士们砍来粗壮、结实的木材,用石斧粗略地加工成木桩和木板。将木桩深深打入石屋内的地面,然后在上面铺设木板,一个简陋却实用的高架床就做好了。
她第一个给自己和阿月的角落做了示范。当阿月第一次爬到那离地半米多高的、干燥的木板上时,她惊喜地摸了摸身下平整的木板,又看了看地上依旧有些潮湿的泥土,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喜悦。
(婉儿姐姐,上面干干的,一点也不潮!)她小声说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看到阿月的反应,其他族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家里有幼崽和老人的,纷纷请求战士们帮忙制作这种“防潮床”。
墨瞳统筹安排,战士们分成几组,轮流帮助各家各户打造高床。一时间,部落里充满了砍伐木材和敲打组装的声音,虽然忙碌,却充满了希望。
当雨季持续了十来天,其他部落或许正为潮湿、霉变和疾病发愁时,狮心部落却呈现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房屋周围排水通畅,不再泥泞不堪。屋内,人们睡在干燥的高床上,储存的食物和物品也都被垫高,有效避免了受潮。生病的幼崽明显减少,族人们的脸上也不再因为潮湿而带着愁容。
老族长站在自己同样经过了改造的石屋门口,看着虽然依旧阴雨绵绵,但部落内部却井然有序、不再狼狈的景象,忍不住对身边的乌岩祭司感叹:(婉儿这孩子……真是上天送给我狮心部落的礼物啊。)
乌岩祭司微微颔首,灰白色的眼眸中带着深意:(她的智慧,如同甘霖,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润物无声地滋润着这片土地。)
墨瞳看着在细雨中,还在检查排水沟是否通畅的江婉儿,看着她因为劳作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总是闪烁着思考光芒的眼睛,心中那份最初因为乌岩祭司嘱托而产生的守护责任,不知不觉间,早已悄然变质,融入了更多难以言喻的欣赏与……触动。
这个异世而来的雌性,正用她独特的方式,一点一滴地,改变着狮心部落,也改变着……他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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