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白骨碎裂,发出咔嚓的声响,像是大地在低语,又像亡魂在呻吟。秦明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堆积如山的骸骨之上,骨节交错,层层叠叠,仿佛这座阴间之城是用无数不甘的灵魂垒砌而成。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却不带一丝温度,只裹挟着腐朽与哀嚎的气息。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知道,一旦回望,那些纠缠于身后的怨念便会趁虚而入,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
右耳的银耳钉发烫,比之前更热,像是有熔岩在金属中奔流,灼烧着他的神经。那热度不单是痛觉,更像是一种召唤,一种牵引,如同血脉深处被唤醒的古老印记,在为他指引方向。
他记得奶奶说过:“别让他们拿到你的名字。”
那时他还小,蜷缩在堂屋角落,听着老人枯瘦的手敲击铜铃,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文。烛火摇曳,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纵横。她盯着他说:“名字是魂的锚,丢了它,你就飘了,再也回不来。”
他一直记着这句话。他知道,在这片死寂之地,一旦忘了自己是谁,灵魂就会消散,沦为游荡千年的孤魂野鬼,任人驱使,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他不能停下,也不能倒下。
四周尽是亡魂,密密麻麻地涌向城门,如潮水般奔腾不息。他们面目模糊,有的只剩半张脸皮,有的肢体残缺,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那是轮回之路的入口,通往转世的通道。可秦明却逆着人流前行,像是一粒逆流而上的沙砾,孤独而执拗。
身体轻飘,仿佛没有重量,但每一次移动都耗尽心力。这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灵魂的磨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片空间侵蚀,就像纸页浸入水中,边缘开始模糊、剥落。
前方横着一座断裂的骨桥,由不知多少人的脊椎与腿骨拼接而成,悬于深渊之上。桥下翻滚着漆黑的雾气,浓稠如墨,偶尔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翻腾的厉鬼与惨叫连连的受罚之魂。那是“忘川之下”的刑狱区,专囚不肯登记姓名、抗拒轮回的顽魂。他不敢低头,只死死盯着前方,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刚跃上桥面,脚下突然塌陷。整片白骨崩落,他也随之坠下。失重的一瞬,时间仿佛凝固,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阴风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锁链拖动声。他猛地伸手,抓住一根突出的肋骨,指尖擦过数次才终于握紧。骨头尖锐刺掌,几乎割破虚幻的皮肉,但他咬牙撑住。
整个人悬在半空,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光与希望。
他咬牙往上攀爬,动作缓慢而坚定。脑海中浮现出当兵时的训练——攀岩、索降、体能考核。三十公里负重行军,零下二十度雪地匍匐,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抗压演练……那些经历曾让他怀疑人生,如今却成了他在阴间活命的依仗。
他一点一点将自己拉回桥面,趴在地上喘息。虽然不再需要呼吸,但他仍感到肺部抽搐般的窒息感,头脑有些发晕,视野边缘泛起灰斑。他知道,这是灵魂濒临溃散的征兆。
就在这时,右耳的银耳 钉猛然一震,一股炽热的热流直冲脑海,宛如雷火贯顶。刹那间,记忆碎片闪现:奶奶临终前握住他的手,眼神清明得不像病人;她将一枚冰冷的银耳钉塞进他掌心,低声说:“戴着它,别摘,也别问为什么。” 那晚之后,她便咽了气,遗体在灵堂停放七日竟未腐,反而散发淡淡檀香。
而现在,这枚耳钉正苏醒。
他抬头望去,前方出现一点金光,在灰雾中忽明忽暗。那不是火焰,也不是阳光,而是一种纯净的光,澄澈如晨露,连周围的阴气都被推开,在空中划出一圈透明的涟漪。
他站起身,朝那道光走去。
越靠近,空气越沉重,仿佛穿行于水底。地面不再松软,变为平整的石板,青灰色,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上面刻满古老符号,笔画扭曲如蛇行,似篆非篆,似梵非梵,每一个都隐隐跳动,像是活着的文字。中央浮起一座圆形石台,高三丈,通体由黑曜石雕成,周围云气流转,似连接天地两界。
他还未看清,天空骤然裂开。
一道金光劈下,狠狠砸入地面,轰然炸响,余波震得整座骨桥崩塌成粉。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一股巨力将他掀翻,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意识再度模糊。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话语听不真切,但每个音节都像重锤击打在他身上,震荡魂魄。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被某种力量审视,剖析,几乎要瓦解。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头。
剧痛让他清醒了些。这是部队教的方法——极端环境下保持意识清醒的最后手段。他撑起头颅,透过晃动的光影,看见一个人站在金光之中。
三只眼,红脸膛,长须飘动如烈焰翻卷。脚下轮子燃烧着幽蓝火焰,轮上符文闪烁,每转一圈,便有一道雷霆隐现。他身披金甲,外罩红袍,腰束玉带,手中握着一条金色长鞭,鞭身缠绕龙形纹路,似有龙吟回荡于虚空之中,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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