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的手指还搭在我手腕上,皮肤下的暖流却突然抽离。他的瞳孔缩成针尖,酒红色从边缘褪去,露出浑浊的灰白。我抽回手,风衣残片从他溃烂的右手上滑落,露出皮肉下蠕动的荧绿色液体,一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我扯断缠在脚踝的最后一根丝线,翻身滚向热源指示的方向。相机镜头抵住管道裂缝,三米外的通风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光晕,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的纸张。我用扫帚杆末端敲了击金属壁,回音空荡,没有支撑结构。
风衣下摆突然自燃,幽蓝火焰顺着纤维爬升。陈砚猛地扑过来,用左臂压住火苗,皮肤接触的瞬间,他锁骨下的七个针孔渗出更多荧绿液体,在布料上蚀出七个小洞。我扯下燃烧的布条甩进黑暗,火焰落地即灭,只留下一股甜腥味。
“别碰血。”他哑着嗓子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1993年的记录……不是实验日志,是养蚕日记。”
我没回应,把相机调到热成像模式。通风口周围温度异常,形成一个倒置的漏斗状区域。我用美工刀撬开边缘螺丝,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刀尖刚撬松第三颗,整块铁板突然向内塌陷,露出半截木门,门缝里渗出浓稠的酒红色光。
我翻身钻入,落地时踩到一片湿滑的纸页。低头看,是半张泛黄的素描纸,上面画着六个孩子被绑在手术台上,耳道里钻出的蚕丝连向天花板。线条稚嫩,像是孩童的手笔,但每一根丝线都精确标注了长度与粗细。
陈砚跟进来,跪在地上喘息。他的右手已经无法辨认原本形状,皮肤像被泡发的纸浆,层层剥落。我用相机镜头反射紫外线残片,扫过房间四壁。墙面上浮现出更多素描,层层叠叠,全是同一场景的不同角度——手术台、器械盘、穿酒红裙的女人背影。
“这是204室。”我说。
他没抬头,只是用左手抠住太阳穴,指甲缝里渗出透明黏液。“不是病房,是培育室。他们管我们叫‘蚕种’。”
我走向房间中央的床架,木板已经腐朽,但夹层完好。掀开一看,里面塞满日记本,封皮上用蜡笔写着“养蚕日记”,字迹歪斜。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93年7月1日,内容是:“今天给1号喂了桑叶,她吐的丝最亮。”
往后翻,记录越来越异常。“7月5日,2号开始发烧,妈妈说这是融合反应,要继续喂蚕卵。”“7月8日,3号耳朵流血,丝线从耳道长进脑子,妈妈很开心。”
我翻到末页,血迹在纸上爬行,缓慢拼出“1993.7.16”六个数字。隔壁突然传来抓挠声,节奏和我在衣柜里躲藏时听到的一模一样——三短一长,停顿两秒,再重复。
陈砚猛地抬头:“你在七岁那年听过这个?”
我没回答,把风衣蒙在头上,隔绝空气中漂浮的丝线孢子。相机镜头对准日记本,切换滤镜。血迹在取景框里显现出脑电波图谱,频率和704室假窗裂缝的铜钥匙纹路完全吻合。
“不是记录。”我说,“是传输协议。”
抓挠声突然停止。房间陷入死寂,连陈砚的呼吸都消失了。我抬头,发现墙上的素描正在自动翻页,新的画面浮现:第七个孩子被固定在台面上,手里捧着蚕卵,而其他六个孩子的耳道里,丝线正缠绕成“7”字。
日记本从我手中滑落,书页边缘伸出触手状丝线,向我手腕缠来。我抓起酸液瓶,将残液泼向书页。腐蚀声响起,丝线退缩,书页停在一页被反复涂改的记录上:“今天给7号注射了阻断剂,但她还是把蚕卵塞进3号房耳朵。”
陈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太阳穴鼓起透明囊肿,里面悬浮着七个蚕蛹。他撕开衣领,锁骨下的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荧绿液体顺着皮肤流下,在地面汇聚成钥匙轮廓。
“许瞳。”我念出日记本夹层里被划掉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档案馆失踪的护士……是我姐姐。”
隔壁抓挠声再次响起,这次变成了童声合唱:“妈妈在墙里种星星,种满七个就回家。”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墙体内浮现出七个模糊倒影,全是穿红睡裙的女孩,面朝内站立,背影重叠。
我将相机调至声波成像模式,透过墙体看到七个孩童的轮廓,全都倒挂在天花板上,脚踝连着丝线,头颅埋在墙体内部。声源定位显示,抓挠声来自正前方的假窗。
我用扫帚杆砸向玻璃,表面毫无裂痕。再用美工刀割破手背,将血滴在窗框上。血液接触的瞬间,玻璃内侧浮现出密集的蚕丝神经网络,像一张活体电路板。血滴顺着丝线爬行,最终在中心汇聚成一个发光的“7”。
“你答应要给我养蚕!”童声突然变得尖锐,假窗后的墙体裂开一道缝隙,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缠着褪色的红头绳。
我踉跄后退,撞上衣柜。柜门自动滑开,里面堆满1993年的儿童衣物。最上面放着一件红睡裙,领口绣着编号“3”,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我拿起红头绳,和七岁那年塞进3号房孩童耳朵的装饰一模一样。
陈砚的皮肤开始皲裂,每道缝隙里钻出发光蚕丝,在空中交织成文字:“第七次融合已启动”。
我用相机延时拍摄,记录丝线运动轨迹。三维空间中的漏洞出现在天花板角落,那里有一处未闭合的管道接口。我将酸液瓶抛向缺口,腐蚀的液体滴落时暴露出墙体内的管道结构图——和疗养所平面图完全一致,但多出一条从未标注的支线,直通704室。
童声齐唱:“蚕宝宝,吃记忆,吃掉姐姐换新衣。”
我用紫外线灯残片灼烧地面血迹,反光形成一条通往天花板的路径。陈砚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冰冷,皮肤下的蚕丝脉络像活物般蠕动。
“你记得吗?”他声音沙哑,“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
我没回答,踩着反光路径攀上柜顶。头顶的管道接口边缘布满锈迹,我用美工刀撬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蚕丝管道网络。陈砚的眼球表面浮现出七个画面:1993年的自己、正在注射的护士、墙体内挣扎的孩童……所有画面最终汇聚成酒红色裙摆的轮廓。
“你们逃不掉的。”声音从每根丝线里渗出,“第七个容器正在孵化。”
我伸手拉他上来,他的指尖刚碰到我手腕,皮肤突然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缠绕神经的肌肉组织。他抬头看我,嘴唇微动。
“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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