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的呼吸骤然停止,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看似普通的信封。那里面的纸张,可能承载着她数年寻觅不得的希望!
“现在,它是你的了。”陆停云松开压着信封的手指,仿佛只是给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让苏清月一时无法反应。他早就开始在查了?在她还戴着面具与他虚与委蛇的时候?在她一次次试探、怀疑、甚至准备背叛他的时候?
为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她眼中的震惊与疑惑,陆停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我说过,合作,各取所需。我陆停云,还不至于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拿捏一个女人。”
他的话,像是一道强光,骤然刺破了她心中积郁已久的阴霾和怀疑。原来,他并非全然冷血,他的利用和算计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人”的、近乎执拗的准则。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不是容易落泪的人,在北朝受训时,再严苛的刑罚她也咬牙扛过。可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奢侈的“公正”,却让她所有的防线瞬间崩塌。
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态,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陆停云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此刻泛着红,像受了天大委屈却不敢言说的孩子。他沉默地看着,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嘲讽,只是放在桌案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拓跋烈那边,你暂时无需理会。”他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他收到你未能按时传递消息,必然会起疑,甚至可能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这几日,你便待在惊鸿阁,哪里也别去,我会加派人手护卫。”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酷:“至于阿卯……既然他敢用这步棋,就要承担掀翻棋盘的后果。他的人,我会想办法挖出来。”
苏清月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他坚定而冷厉的侧脸。他这是在承诺,承诺会帮她救阿卯!
一种混杂着巨大感激、残余恐惧和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翻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陆停云不再看她,拿起桌案上那本他一直“核对”的账册,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已过去,他又变回了那个醉心“庶务”的纨绔世子。
“回去吧。”他淡淡道,“把那信封拿走。”
苏清月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此刻这个不同于以往任何模样的他,刻进脑海里。然后,她缓缓走上前,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那个承载着希望的信封。
信封很轻,在她手中却重逾千斤。
她没有再道谢,因为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她只是对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出了书房。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陆停云在她离开后,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久久没有移动。他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那枚玄铁乌鸦令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冰凉的触感如此清晰。
他想起她焚烧密信时决绝的眼神,想起她说“赌你赢”时那孤注一掷的语气,想起她强忍泪水的模样……
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苏清月,但愿……你赌对了。”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透出了一丝微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庭院里。
信任如同这微弱的天光,在历经重重阴霾与试探之后,终于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尽管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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