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笑意:“景行的意思是,对方想让我们当棋子,可以。但棋子也有棋子的走法。我们不按他的路数走,我们走出自己的章法。他想看我们掀桌子,我们就偏偏只动一个茶杯,然后看他这个下棋的人,是什么反应。”
黄毛这下听懂了,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敲山震虎!不,是敲耗子震猫!我们动那个最弱的张承业,就是故意恶心那个内鬼,告诉他,老子不受你控制!”
“不只是恶心他。”严景行的目光深邃,“更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对张承业的调查,全部通过公开渠道,不留任何痕迹。就算赵家察觉,也只会以为是商业竞争对手在摸底,不会直接联想到我们。这是安全距离。”
“同时,这也是一次筛选。”严景行继续说,“如果内鬼给的情报是假的,是陷阱,那么我们对张承业的公开调查,不会激起任何浪花,我们也能及时收手。但如果情报是真的……”
严景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我们就能顺着这条最不起眼的线头,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赵家这条黑色利益链的底裤,都给扒出来。”
他要利用内鬼,但绝不依赖内鬼。
他要让内鬼看到,他这把刀,有自己的想法。一把有想法的刀,才不会被轻易丢弃。
“好!我干!”黄毛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满血复活,“我这就去把那个张承业的祖宗十八代都从公开数据库里刨出来!我让他连小学时候跟谁传过纸条都藏不住!”
说着,他跑到自己幸存的操作台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虽然作战室的主服务器废了,但他这台机器,依然能接入外部的商业数据库。
陈三爷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两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也有一丝更深的忧虑。
他知道,严景行的选择是目前唯一正确的路。但他也知道,从他们决定接下这份“投名状”开始,他们就已经坐上了一辆无法回头的、冲向悬崖的列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作战室里只剩下黄毛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服务器风扇的低吼。
“找到了!”一个小时后,黄毛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严景行和陈三爷同时看了过去。
“张承业那家‘远洋四海物流公司’,三个月前,有一份海事处罚记录。”黄毛指着屏幕上的一条信息,“他们的‘海王星号’货轮,在马六甲海峡,因为冷链系统温度异常,被当地海事部门罚了五万美金。”
“这很正常。”陈三爷说,“远洋运输,出点小故障,被罚款是家常便饭。”
“不,不正常!”黄毛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有些变调,“三爷,你看这个处罚日期!”
严景行瞳孔一缩。
那个日期,和他用“超算大脑”推演出的,赵家那批“矿产”通过公海节点进行交接的时间,只差了不到十二个小时!
“冷链系统温度异常……”严景行喃喃自语,“所以,他们上报的货物是‘冷链海鲜’。但船上装的,根本就是不需要制冷的矿石。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必须开着冷链系统,但又不敢开得太足,怕能耗异常被盯上。结果,弄巧成拙,温度控制不当,反而被海事部门抓了个现行!”
这个处罚记录,就像一块拼图,完美地嵌入了严景行脑海中那幅利益链的图景里!
它证明了,内鬼的情报,是真的!
而且,这条线索,就摆在公开的、任何人都能查到的数据库里。它不是内鬼直接给的,而是他“指引”严景行自己去找到的。
黄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个内鬼,就像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他不仅知道答案,他还知道你该通过哪条路、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找到这个答案。
他不是在给你情报,他是在驯养你。
他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让你相信他,依赖他。
严景行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博弈,而是在和一个用数据和逻辑武装到牙式的、冰冷的“AI”博弈。
这个盟友,比赵家那个敌人,要可怕一百倍。
就在这时,黄毛的电脑屏幕上,那个黑市的登录页面,忽然自动弹了出来。
用户名和密码栏里,已经被人自动填好。
一行新的文字,在登录按钮下方,缓缓浮现。
【第一步,你走对了。现在,该进门了。】
ps:一个主动帮你铺好路,甚至帮你开门的盟友,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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