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襄从牙牙学语起,就是阿娘在牵引着她,当她的导师。
但阿娘有一次却唉声叹气,“教书这件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阿襄在旁边正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下意识竖起大拇指吹彩虹屁:“阿娘就是最专业的人!”
阿娘咯咯咯地大笑,可是还是牵起阿襄扬在空中的小手,“阿娘教的那些只能当个乐子,我们襄儿需要更正统的学习,这样以后才能更好地在这世间立足。”
学习是一种技能,需要训练,也需要引导。诸葛芸明白自己即使懂的太多,也很难当一个真正的“老师”。
三百六十行,术业有专攻。
襄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越是如此,才越需要正确的引导。
第二天,阿娘就很兴奋地冲进小屋,立刻拉起了阿襄的手,牵引着她往前摸索道:“襄儿,快,来拜见宋夫子!”
阿娘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高兴,阿襄却皱着眉,一脸不情愿地感觉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宋夫子,我家襄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一道温和和煦的声音响起来:“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阿襄的。”
阿襄刚想表达强烈的反对,就感觉到阿娘把她的手,小心翼翼放在了一个掌心里。
这个掌心温暖,干燥,还有一些茧子。并且这个大掌很快就回握住了阿襄。
阿襄也不知怎么的,反对的话语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面。
耳边那道温和的声音说道:“阿襄,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宋夫子,以后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说。”
阿襄没说话,但心底不服气道,她有阿娘可以找,才不需要找他。
可是阿襄的这点不服气,随着和宋夫子的一日日接触,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第一日,阿娘和阿襄的对话:
“襄儿,今日宋夫子教了什么?”
阿襄不屑:“不知道。没意思。”
第二日。
“襄儿,今日宋夫子教了什么?”
阿襄撇嘴:“没学什么,还不如跟阿娘学的好。”
第三日:
“襄儿,今日宋夫子教了什么?”
阿襄没吱声。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阿娘!”阿襄隔老远就兴奋地扑进诸葛芸怀里,“宋夫子实在太好玩了,他今天教我画了一只乌龟!哈哈哈哈!”
诸葛芸露出了欣慰的笑。她就知道,她给襄儿找了一个最好的师父。
一个好的老师,不止传道授业解惑,更能解开人的心结。抚平那看不见的沟壑。
——
屋子内,阿襄和宋语堂坐在桌子两边,阿襄眼睛亮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宋夫子身上的味道,还是这么好闻。”
干净的皂角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那廉价皂角,都是熟悉的品种。
宋语堂平生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他给阿襄倒了杯水,“没想到小阿襄还记得我。”
在他眼里,阿襄还是那个他教过的小孩子。
阿襄望着他:“宋夫子不是也认出了我吗?”
而且还想装作不认识。
宋语堂捧茶壶的手顿了一下,不由抬头看着阿襄,“你和你阿娘,长得很像。”
宋语堂和阿襄相识的时候,阿襄还是不折不扣的小娃娃,所谓女大十八变,可阿襄越变越像阿娘。
所以宋语堂才在看到阿襄的第一眼,忍不住流露出了异样。
但他很快收敛神情,是因为,他觉得阿襄不会认得他,而他也不想打扰现在的阿襄。
阿襄沉默了一下,这世上,好久没有人能和她聊起阿娘了。
“宋夫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襄还能记得,宋语堂当年从盲村离开的时候,对盲村是一场毁灭的打击。
宋语堂沉默着,阿襄的出现,同样让他想起过往。
让他锥心的一幕幕。
阿襄目光不由落到宋语堂的脸上,捕捉到那强烈的情绪涌动:“这么多年了……难道夫子,还在自责?”
宋语堂表情如被刺了一下。
显然,他也彻底记起了那件事。
阿襄呆呆看着他,也有些后悔提起了他的伤心事:“当年夫子走的突然,我和阿娘,甚至未能和夫子道别。”
阿娘当时得到消息就立刻牵着阿襄,急急地往学堂赶,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学堂已经空了,宋语堂也走了。
阿襄和阿娘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学堂门口,手里拎着的红薯都掉在了地上。
“不是夫子的错。”这句话阿襄时隔经年,终于能说了出来。
在当时,她就想要对宋语堂说这句话的,可惜没有机会说出口。
“无论当年盲村发生了什么,都绝对不是夫子的错。”
那些村民,把怒气撒在宋语堂身上,将他扫地出村,不过只是需要一个承载他们怒火的对象。而宋语堂默默承受了这些,一句辩解也没有为自己说,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
宋语堂抬起眉眼,看着阿襄的脸,似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谢谢小阿襄,你还是那么善良。”
阿襄却笑了,似乎有点忍俊低头:“宋夫子又在说假话了,你明知道我一点都不善良。”
宋语堂闻言一愣,也不由扑哧笑出一声。
从前在学堂里,阿襄叛逆又不服管教,将那群所谓同窗都收拾了个够呛。
天天都有人哭着鼻子去找宋夫子告状,说那个疯丫头又惹事了。
宋语堂嘴角勾笑,似乎终于想起了一点美好的回忆。
阿襄也咯吱咯吱地笑出声音,屋内一时几乎是沉浸在欢快的气氛里。
魏瞻站在窗外,在不远处他就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笑声,他方才安顿好禁军就立刻去房内找阿襄,却听说阿襄居然又出了门,并且是往宋夫子这个方向来了。
就连魏瞻自己都没听见阿襄笑过几次,尤其现在这个笑声,听起来真的太开心了。
仿佛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候,充满着轻松和快乐。
屋内宋语堂忽然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停住了笑声,慢慢转头朝阿襄看去。
“看起来,有人在外面等着小阿襄。”
阿襄似乎也知道,她慢慢将面对故人敞开的心扉收起,然后看着宋语堂:“无论怎样,我真的很高兴又见到了你,宋夫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因为有了宋语堂,她在这世上除了“母”,也多了“父”。
? ?二更来啦
喜欢惊蛰无人生还请大家收藏:(m.qbxsw.com)惊蛰无人生还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