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家的人走后，张翠花从里屋冲出来，抓起院门口的破陶罐就往地上摔，陶罐 “哗啦” 碎了一地，里面的咸菜撒出来，酸咸味飘满了院子，沾在陆柒柒的布鞋上，黏糊糊的。
“都怪你！” 张翠花指着陆小宝，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让你跟厂长家的人说柒柒病了，你咋不说清楚？非要让她跑出去疯疯癫癫的，把人吓跑了！五十块彩礼，两匹蓝布，就这么没了！你说你能干点啥？”
陆小宝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鞋跟掉了，用绳子绑着，绳子有点松，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
陆柒柒看见地上的咸菜，突然蹲下来，伸手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咸菜的酸味在嘴里散开，她却没吐，反而笑了：“酸！像医院的醋，王姨说醋能消毒，我多吃点，就能把身上的虫子杀死了……”
李秀兰赶紧把她拉起来，拍掉她手上的咸菜：“柒柒，别吃生咸菜，会肚子疼的！娘给你做咸菜炒鸡蛋，好不好？”
“不要炒！” 陆柒柒摇头，“炒了就不酸了，不酸就不能消毒了，虫子会咬我，像上次在医院，虫子咬得我身上都是包，王姨给我涂了药膏，才不疼……”
张翠花还在骂陆小宝：“你说你，除了吃还会干啥？厂长家的人走了，你叔叔的工作也黄了，你说你咋补偿我？我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她伸手要打陆小宝，陆小宝吓得往后躲，正好撞在陆柒柒身上。
陆柒柒没站稳，差点摔倒，她扶着陆小宝的肩膀，盯着他的鞋：“你的鞋跟掉了，用绳子绑着，像我以前的鞋，我以前的鞋也掉了跟，被病友扔到院子里，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我给你布条，布条比绳子结实，不会掉。” 她从兜里摸出根布条 —— 是上次帮小柱子找钱时剩下的，递给陆小宝，“我帮你绑，王姨教我绑过，绑得很紧，不会掉。”
陆小宝接过布条，小声说：“谢谢柒柒姐。”
张翠花看见，更生气了：“你还谢她？要不是她疯疯癫癫的，彩礼能黄吗？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 她又要伸手，李秀兰突然挡在前面：“娘，别打小宝！婚事黄了是厂长家儿子的问题，不是小宝的错！柒柒也不是故意的，她脑子还没好利索！”
张翠花愣了愣，看着李秀兰，突然骂：“你也敢跟我顶嘴？你忘了你是啥身份了？要不是我，你能嫁给老实？你现在敢护着这疯丫头了？我看你是不想过了！”
“我不是不想过，” 李秀兰很坚定，“我只是不想让你打孩子，柒柒和小宝都是孩子，你不能这么对他们。”
陆柒柒突然抱住李秀兰的腿，抬头看着张翠花，眼神很认真：“娘是王姨，你不能打王姨！王姨是好人，她给我糖吃，给我打针，你要是打王姨，我就叫李爷爷来，让他给你打针，打很疼的针，像医院给坏人打的针一样！”
张翠花被她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李秀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只能哼了一声，转身回了里屋，嘴里还嘟囔着：“你们等着，这事没完！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陆柒柒看着她的背影，对着空气说：“李爷爷，你看见了吗？张奶奶走了，她不敢打娘了！你别生气了，我给你留的糖还在草垛上，你快吃，别让老鼠偷了……”
李秀兰蹲下来，摸了摸陆柒柒的头，眼泪掉了下来：“柒柒，委屈你了…… 娘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受委屈。”
陆柒柒笑着擦了擦李秀兰的眼泪：“娘不哭，哭了会有虫子，虫子喜欢吃眼泪，我帮你抓虫子，就像王姨帮我抓虫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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