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很有耐心。
它一来,一去,舔着沙滩,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往前多蹭那么一丁点,漫过粗糙的砂砾,淹没一小片被海浪推上来的、亮晶晶的泡沫,然后再不情不愿地退回去,留下一条颜色深暗的湿痕。
江屿的左脚踝就横在那条湿痕的边缘,皮肤被泡得有些发白,起皱。海水每次涌上来,冰凉地吻过他的脚踝,又退走,带来一种单调而持续的刺痒。
他睁开了眼。
视线先是模糊的,像蒙着一层毛玻璃。头顶是交错纵横的墨绿色,缝隙里漏下白得晃眼的天光。几秒钟后,毛玻璃被撤走了,视野清晰起来。那是高大树冠的枝叶,密不透风,在海风里发出沙沙的、令人安宁的轻响。
他没动。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枝叶,以及枝叶后面,那块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得有些过分的天空。
身体的感觉先于思考一步复苏。左腿胫骨处传来一阵闷痛,不算剧烈,但很顽固,像是骨头深处埋了一根钝刺。右侧肋骨下方也有类似的感觉,呼吸稍微深一点,就能牵动那片区域的抗议。除此之外,是遍布全身的、被剧烈撞击和翻滚后留下的酸痛,以及一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虚脱感。
记忆是碎片的,混乱的,带着一种不真切的轰鸣声。
最后的清晰画面,是机舱里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像垂死野兽充血的眼睛。驾驶员声嘶力竭的吼叫在耳机里变了调,被巨大的风噪和结构撕裂的嘎吱声撕扯得粉碎。失重感。一种五脏六腑都被甩向上方的、令人作呕的漂浮感。然后,就是一片充斥着尖叫、翻滚和刺鼻烟雾的黑暗。
他轻轻吸了口气,空气里带着咸腥的海风味,还有泥土被雨水浸泡后特有的、微腐的清新。
还活着。
这个结论像一颗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在他近乎凝滞的思维里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没有庆幸,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一种确认,像确认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淡。
他开始尝试移动。先动了动右手的指尖,感受着沙子粗糙的摩擦。然后是左手。双臂支撑着身体,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肋骨处的闷痛清晰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卡其色户外衬衫被刮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污和某种深绿色的苔藓痕迹,裤子更是惨不忍睹,一条裤腿从膝盖往下几乎成了布条。
他扭头,看向身后。
白色的沙滩像一条狭长的带子,沿着海岸线蜿蜒,消失在远处突出的岬角之后。沙滩往上,是郁郁葱葱、几乎看不到缝隙的热带丛林,植被茂密得令人窒息。而在另一侧,是无边无际的、在阳光下闪烁着亿万片碎金的大海,蓝得深邃,蓝得遥远。
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飞机的残骸,没有其他幸存者的迹象,没有行李箱散落的物品,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这片沙滩,这片海,和这片沉默的、仿佛亘古存在的丛林。
就像他被这个世界随手扔在了这里。
江屿撑着沙地,忍着左腿胫骨传来的刺痛,站了起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随即稳住。他眯起眼,适应着站立后略微改变的视野和身体重心。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站直了,肩背依旧能看出长期训练留下的挺拔痕迹,尽管此刻这具身体处处都在发出不满的呻吟。
他脱下身上那件破烂的衬衫,露出精悍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但并非健身房刻意雕琢出的块垒,而是更趋于流畅、实用的类型,覆盖着一层不算太厚实但韧性十足的肌肉。几处陈旧的伤疤散布在胸腹和肩背,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浅,像岁月盖下的模糊印章。最新添上的是大片大片的青紫色淤痕,主要集中在右侧躯干和左臂外侧。
他用破衬衫当毛巾,粗略地擦掉脸上、手臂上的泥沙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海水浸过伤口,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他咧了咧嘴,没出声。
做完这些,他才开始真正地“观察”。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冷静地扫过周遭的一切。沙滩的宽度、潮水线的位置、丛林边缘植物的种类和密度、远处海平面的情况、天空云层的形态和移动方向……
信息碎片在他脑中快速拼接。
热带,或者至少是亚热带。岛屿。人迹罕至(至少这片沙滩是)。气候应该温暖,但目前无法确定季节和是否有极端天气。淡水是首要问题。食物是其次。庇护所是第三。
生存的优先级列表自动在脑中生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光着的上身和那条破裤子,又感受了一下左腿胫骨和右肋的持续疼痛。开局装备,约等于零。生命值,大概在百分之六十五,并且带着“移动速度降低”和“剧烈活动受限”的负面状态。
“啧。”一声轻啧从喉咙里溢出。带着点无可奈何,又有点……跃跃欲试?
他跛着脚,沿着潮水线,开始向左侧,也就是那个岬角的方向移动。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尽量让左腿承重轻一些。目光则在沙滩上仔细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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