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风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灼热的,期待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酒吧里嘈杂的人声,黄渤弹错的吉他音,后院隐约传来的风声,全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根绷紧的弦。
许乘风就是那个即将拨动琴弦的人。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要“露一手”的兴奋,也没有半点被逼无奈的窘迫。
他只是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
那是一种历经了繁华与喧嚣,见证了起落与浮沉之后,才沉淀下来的,彻底的倦怠。
他心里想的其实很简单。
长痛不如短痛。
今天把这群精力过剩的麻烦鬼一次性镇住,用绝对的实力,在他们心里划下一道名为“差距”的鸿沟。
这样,他们以后才不敢再有事没事地来挑战自己的“躺平”大业。
这不叫表演。
这叫“害虫驱除”。
他没有走向吧台,也没有拿起什么稀奇的乐器。
他只是缓步走到黄渤面前,伸出了手。
“吉他,借我用用。”
黄渤下意识地,就把那把陪伴了他无数个跑调夜晚的,半旧的民谣吉他,递了过去。
许乘风接过吉他,随意地抱在怀里。
他甚至没有坐下,就那么懒洋洋地站着,手指在琴弦上随意地拨了几个音。
就是这几个音,让在场几个懂行的人,眼神瞬间就变了。
黄渤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这把破吉他的音准早就有些问题了,他平时都是靠感觉硬弹。
但许乘风刚才那几下,每一个音都敲打在绝对精准的音高上。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只是在琴弦上轻轻一碰,那音色就比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弹出来的,要干净、通透一百倍。
周迅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看着许乘风,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大师”,但很少有人能有这种人琴合一的,漫不经心的熟稔。
那不是练习能达到的境界,那是把乐器当成自己身体一部分之后,才有的本能。
许乘风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拨动了琴弦。
没有这个时代流行的激昂,也没有故作深沉的悲伤。
一段舒缓的,带着一丝苍凉和孤独感的前奏,如同后海冬日清晨的薄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他开口唱了。
他唱的是英文。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如果你错过了我搭乘的火车,你会知道我已远去……)
他的嗓音,并不高亢,也不华丽。
那是一种略带沙哑的,充满了颗粒感的男中音,像是被上好的威士忌浸泡过,又被旷野的风吹干,每一个字都带着故事。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from my home…”
(主啊,一百里,两百里,三百里,四百里,我已离家五百里……)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黄渤呆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所谓“感情”,在许乘风的歌声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涂鸦,稚嫩得可笑。老板唱的不是歌,是人生。那歌声里有离别,有漂泊,有回不去的故乡,和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孤独的旅人,在一条永无止境的铁轨上,渐行渐远。
吴京和王宝强听不懂歌词,但他们听懂了那种情绪。
那是他们背井离乡,一个在香港的片场摸爬滚打,一个在北京的工地上辗转反侧时,午夜梦回,都会涌上心头的那种,无边的孤独和迷茫。吴京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感觉自己的那点好斗和不甘,在这片苍凉的歌声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段龙紧紧地握着酒杯,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歌声里,听出了“画面感”。那不是表演,那个人就是歌里的那个人。他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个抱着吉他的男人,仿佛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张颂文的笔,在速写本上疯狂地飞舞。
他想画下许乘风此刻的眼神,那种看透一切,却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疏离的眼神。他终于明白,老板的“懒”,不是真的懒,而是一种站在山巅之上,看山下云卷云舒的,绝对的“静”。
周迅的眼眶,不知不
觉地,湿润了。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歌声里的那种漂泊感。她从一个角色,漂泊到另一个角色,从一座城市,漂泊到另一座城市,她也早已离家五百里,甚至五千里,五万里。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最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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