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长安风云起
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两侧的槐树早已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搭起一条绿荫覆盖的长廊,将毒辣的日头挡在外面。行人们步履悠闲,或挑着担子叫卖,或摇着蒲扇闲谈,偶尔有车马驶过,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也显得格外轻快。经历了战乱的长安,终于在这初夏的时节,透出几分太平盛世的模样。
尚书省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不同于街市的闲适,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息。官员们身着各色官袍,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回廊间,手中捧着卷宗,脸上带着或凝重或思索的神情。衙署内,不时传来翻阅文书的沙沙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还有低声讨论政务的交谈声,交织成一曲属于朝堂中枢的繁忙乐章。
韦若曦坐在户部主事的案前,正低头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农桑文书。她身着一袭青色襦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既符合官服的规制,又不失女子的素雅。头发绾成一个简洁的堕马髻,只插着一支素银簪,没有其他繁复的装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
自去年深秋入尚书省任职,至今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她就像一株移植的草木,在尚书省这片陌生的土壤里,努力地扎根、生长。起初,不少官员对她这个“女官”颇有微词。那些须发斑白的老臣,总觉得女子当政有违祖制,背后里称她为“牝鸡司晨”;一些年轻气盛的官员,也带着几分轻视,认为她不过是靠着秦王和公主的举荐,才能跻身中枢。
流言蜚语像夏日的蚊蚋,无孔不入。有时,她在回廊上与其他官员相遇,对方会故意侧身避开,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有时,议事时她提出的建议,会被人用“女子见识短浅”轻飘飘地驳回。韦若曦却从未放在心上,她知道,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唯有实实在在的功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整理农桑旧档时,发现关中地区的荒地大多因缺水而荒芜,便上奏朝廷,建议修复废弃的水渠,并在各州设立“水利官”,专门负责农田灌溉。李渊采纳了她的建议,下旨拨款修渠,短短半年,关中便新增灌溉农田十余万亩。
她制定的“劝农桑细则”,更是细致入微。从种子的挑选、农具的发放,到耕作的时令、病虫害的防治,都一一列出,还附上了各地老农的经验之谈,刊印成册,分发到州县。地方官们有了明确的章程,劝农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关中的荒地开垦数激增三成,粮仓渐渐充盈起来。
而她一手创办的安济坊,也在李秀宁的支持下,在长安周边的州府推广开来。如今,已有十余所安济坊,收留孤苦女子逾千人。这些女子学会了纺织、刺绣等手艺,不仅能自食其力,还能补贴家用,不少人甚至嫁了好人家,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渐渐地,那些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认可。就连素来以严苛着称的户部尚书苏大人,也在一次朝会上公开称赞:“韦主事虽为女子,其才干却胜过多数须眉。有她在户部,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
“韦主事,这是洛阳送来的新粮种清单。”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韦若曦的思绪。小吏陈默将一份文书轻轻放在案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他刚到户部时,也曾对这位女官心存疑虑,如今却早已被她的才干和勤勉折服。
韦若曦抬起头,接过清单,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洛阳”二字,心头微微一动。那座曾被战火笼罩的城池,如今应该已经恢复了生机吧?而镇守在那里的那个人,也一切安好吗?
“据说这是二公子特意让人从洛阳选的高产麦种,”陈默在一旁解释道,“说是产量比关中的普通麦种要高近两成,特意送来让您看看,是否适合在关中推广。”
韦若曦低下头,仔细看着清单上的内容。上面详细记录了麦种的产地、特性、产量,还有当地农人的种植经验。字迹是她熟悉的,笔锋遒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锋芒,正是李世民的亲笔。他总是这样,即便身在远方,也不忘关注关中的农桑。
她拿起笔,在清单上认真批注:“麦种耐旱性需实地查验,建议先在同州、华州试种。此二州气候、土壤与洛阳相近,试种结果更具参考价值。待秋收后,根据产量和适应性,再定推广事宜。”
批注完毕,她将清单放在一旁,指尖却依旧残留着纸张的微凉。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忽然想起李世民临行前,特意来尚书省找她的那天。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初夏,微风和煦,槐花飘香。她正在案前核对关中各州的农桑数据,忽然听到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李世民身着常服,正站在廊下,含笑看着她案上摊开的农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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