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暮色沉得格外快,像被人用巨大的墨锭在天际反复研磨,浓得化不开的黑顺着屋檐缓缓流淌,将整个庭院裹进浓稠的静谧里。檐角铜铃早已歇声,唯有墙角蟋蟀偶尔发出细碎鸣唱,反倒让这份安静更显幽深。
林清沅踩着青石板路,一步步走向庭院角落的旧木梯。木梯是爷爷在世时亲手做的,多年风吹日晒让棕亮木纹变得暗沉,梯级边缘被磨得光滑,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她抬手扶住梯侧木杆,指尖触到粗糙纹理,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
清沅内心:爷爷以前总陪我爬这木梯上屋顶看星星,说屋顶离月亮最近,能听见星星说话。现在爷爷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咯吱——”
脚下木梯发出轻微呻吟,像是在低低诉说孤单。林清沅脚步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收紧。这声音和爷爷走后每一次独自上屋顶时听到的一样,带着空旷寂寥,敲得人心头发闷。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轻手轻脚往上爬,怕惊扰了沉睡的时光。
终于爬上屋顶,青瓦带着夏夜特有的微凉,透过薄衣传来凉意,让她打了个轻颤。她抱膝坐在屋顶中央——这是她和爷爷从前最喜欢的位置。晚风携着荷塘荷叶的清香,拂过发梢,撩起额前碎发,露出眼底未干的湿意,像清晨露珠沾在睫毛上,轻轻一眨,便有细碎凉意滑过脸颊。
她抬眼望去,庭院万物都浸在朦胧月色里。老槐树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幅淡淡的水墨画;石桌石凳静默矗立,桌面上还留着下午画画的颜料痕迹;荷塘荷花早已闭合,荷叶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细碎银光。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可身边的人,却早已散落天涯。
屋顶陈设依旧。小小的木桌被月光镀上银霜,桌角的磨损是她小时候用刀子划下的印记;竹筐里躺着一把旧吉他,原木色琴身带着淡淡的锈迹,却依旧能看出主人的珍爱。林清沅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嗡”的一声轻响,低沉余韵在寂静屋顶散开,像一声悠长叹息。
清沅内心:这是禹珩哥哥送我的吉他,他说音乐能慰藉人心。以前他总手把手教我和弦,阳光洒在他发梢,暖得让人不想移开目光。可他回水族后,就只剩这把吉他陪我了。
她想起四眼摇着尾巴蹭手心的模样,想起父王温暖的怀抱,想起哪吒和大圣带她上天入地的欢声笑语。那些记忆像锋利的碎片,轻轻一碰,心口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清沅内心:四眼不在了,父王忙于东海事务,禹珩哥哥要守护水族,哪吒和大圣也有自己的使命。只剩我孤零零守着满院回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可林清沅却死死咬着唇,不让它们落下。
清沅内心:母后说过,我是小西王母,是水族明珠公主,眼泪能牵动三界水域。我不能自私,不能让牵挂我的人分心担忧。
心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蜷缩着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月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拉得很长,在空旷屋顶上显得格外孤寂,像一株被风雨吹打却依旧倔强支撑的小草。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像夏日晒够太阳的猫在伸懒腰。
林清沅猛地抬头,心脏“咯噔”一下。赤脚大仙正坐在对面瓦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衣摆沾着泥土草叶,光脚踩着青瓦,脚趾缝里还嵌着沙尘。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眉眼弯弯,仿佛早就等在那里。
清沅内心:他怎么会来?前几日还强行封印我的灵魂,现在又来做什么?我还在生气呢。
她迅速转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湿意,眼神里带着未散的委屈和一丝怀疑:“我……我还在生气,现在不想理你。”
赤脚大仙挑了挑眉,嘴角笑意更深,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带着几分顽童般的狡黠:“跟我,生气?”
“不然呢!还有谁?”林清沅猛地站起身,青瓦有些滑,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转身就要往木梯走,“你凭什么封印我的灵魂?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回来!”
赤脚大仙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褪去所有笑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打破屋顶静谧。他眉头紧蹙,眼神锐利如鹰,直直看向林清沅。
林清沅的脚步顿住,像被钉在原地。那声音里的威严让她下意识停步,缓缓转过身,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雨吹打却依旧倔强生长的小草。
“我又不认识你!”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底气,眼底满是抗拒,“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
赤脚大仙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眼神愈发认真:“我是谁?你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此时不必知道。但我,有资格给你立规矩。”
“我不接受!”林清沅上下打量着他,从皱巴巴的道袍到光脚,再到随意的神情,“你浑身都透着随性,自己都不懂规矩,凭什么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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