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比远观更加慑人。
走近了,才看清那所谓城墙,是由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黑色巨石粗暴地垒砌而成,缝隙间填充着不知名的暗红色黏土,风吹日晒下,龟裂出无数扭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痂。
城墙高达十余丈,表面布满刀劈斧凿和某种巨大爪痕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历过的残酷。
仅有一座城门,如同巨兽贪婪张开的嘴。门洞幽深,两扇包铁的巨大木门早已斑驳不堪,其中一扇甚至有一道巨大的裂缝,用粗大的铁条勉强铆合。
城门上方,没有匾额,只有一根斜刺里伸出的粗大旗杆,挂着一面破烂的黑色旗帜,上面用暗红色丝线绣着一个狰狞的狼头——铁狼旗。
城门内外,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死寂的戈壁,里面是鼎沸的人声、牲畜的嘶鸣、以及各种难以辨明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喧嚣热浪。尚未进城,一股混杂着汗臭、牲畜粪便、劣质酒水和血腥气的热风便扑面而来。
城门处并无官兵把守,只有七八个穿着与韩奎手下类似皮袄、眼神凶狠的汉子,挎着刀,懒散却又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流。
他们看到韩奎一行人,尤其是队伍明显的伤亡和狼狈,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为首一个独眼汉子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
“韩老大,这趟‘买卖’折损不小啊?看来葬风原里的‘朋友’不太客气。”
韩奎骂了一句粗话,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扔过去:“少他娘废话,老规矩,入城费。后面这些弟兄,都是我韩奎保的。”
独眼汉子麻利地接过银子掂了掂,目光在陈青和小舟身上扫过,尤其在气息虚弱、衣衫染血的陈青身上停留了一瞬,嘿嘿笑道:“生面孔?韩老大,规矩你懂的,生人进城,得多加一份‘引路钱’。”
陈青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独眼汉子目光中的审视与不怀好意,周围其他守卫也隐隐围拢过来,手按在了刀柄上。小舟下意识地往陈青身后缩了缩。
韩奎脸色一沉,正要发作,陈青却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正是之前盛放金疮药的那个,里面还剩少许药粉,但他动作自然地递了过去,仿佛里面装着不少银钱。
独眼汉子接过,捏了捏,感觉到里面是粉末状物体,而非金属,脸色顿时一冷:“小子,你耍我?”
“一点疗伤药物,效果尚可,或许比银钱更实用。”陈青语气依旧平淡。
独眼汉子将信将疑,打开布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传来,他独眼眯了眯,又看了看陈青那虽然狼狈却异常沉静的气质,以及旁边韩奎隐隐护持的态度,哼了一声,将布袋揣入怀中:“算你识相。进去吧!
记住,在朔风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韩奎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招呼队伍进城。
穿过幽深且散发着霉味的门洞,喧嚣声浪瞬间将众人淹没。
眼前是一条宽阔而混乱的街道,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混合着不明的污渍。
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土木或石屋,以及大量支起的破烂帐篷。叫卖声、争吵声、狂笑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形形色色的人流摩肩接踵:穿着皮袄、挎着弯刀的北地蛮汉;身着中原服饰、眼神精明的行商;衣衫褴褛、目光麻木的流民;甚至还有一些戴着斗笠、气息阴冷,一看就非善类的江湖客。
空气中弥漫着烈酒、烤肉、香料、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强弱法则。陈青亲眼看到,一个瘦弱男子只因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彪形大汉,便被对方一拳打倒,抢走了怀里的干粮,周围无人理会,甚至有人哄笑。
“别东张西望,跟紧我。”韩奎低声对陈青和小舟说道,他带着队伍,熟练地在混乱的人流中穿行,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我们先去‘狼窝’落脚,那里是我们铁狼旗的地盘,相对安全些。”韩奎边走边解释,“你小子伤得不轻,也得找个地方好好调理。朔风城里,受伤的肥羊最招狼。”
陈青默默点头,将周围的环境、主要道路、一些明显势力标记的旗帜或徽记记在心里。
他的神念在进城后便收敛到极细微的程度,只维持着身周数丈的警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在这藏龙卧虎之地,过度张扬的神念探查,很可能被视为挑衅。
小舟紧紧抓着陈青的衣角,小脸煞白,显然被这混乱野蛮的景象吓到了。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那些凶悍的目光。
走了约莫一刻钟,街道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规整的石屋区域,中心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两层建筑,以粗大的原木和石块垒成,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木牌,上面画着一个简笔的狼头,下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狼窝”。
还没等韩奎带人走近,一个瘦小精悍、留着两撇鼠须的男子便从门内快步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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