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桃林早被年意浸得透亮。院门口两盏朱红的灯笼坠着金穗,晃得门楣都暖了;廊下悬着的腊肉腊肠泛着琥珀色的油光,风一吹,咸香裹着腊味钻进鼻子;连酿坊的青瓦檐都系了五彩绸带,风掠过便簌簌翻卷,像给老房子戴了串活泼的铃铛。最热闹的是庭院中央那棵老桃树,枝桠间搭了临时木架,挂满晒得透亮的果脯——苹果脯像浸了蜜的琥珀,梨脯透着鹅黄的柔光,樱桃干串在绳上,活像串着玛瑙珠子,甜香漫过桃林的每一片叶子,引得毕方绕着木架转圈圈,却懂事地不碰,只偶尔用喙尖轻轻扫去果脯上的浮尘,像在帮着守着宝贝。
白真正站在木架旁,握着木钩给果脯翻面,指尖沾了些糖霜,他低头轻轻舔了舔,甜意裹着果香在舌尖化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折颜提着个竹编篮过来,里面装着刚熬好的麦芽糖,瓷碗边还冒着热气,他笑着说:“刚从灶房端来的,还热乎,蘸果脯正合适。”把竹篮放在木架旁,自然接过白真手里的木钩,替他翻高处的果脯,衣袍下摆轻轻蹭过白真的手臂,带着暖炉的温度,像春风拂过。
白真拿起块苹果脯,蘸了些麦芽糖,递到折颜嘴边:“尝尝,比去年的甜不?”折颜张口咬下,麦芽糖的黏甜裹着苹果的清润,在嘴里慢慢化开,他笑着点头,眼睛里都是光:“甜多了,今年糖霜熬得刚好。”两人正相视而笑,院外忽然传来狐后的声音,脆生生的:“真真!折颜!我们来啦!”
转头望去,狐帝狐后并肩走来,狐后手里拎着个朱漆食盒,盒盖缝里漏出青丘年点的甜香;白浅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怀里抱着个布偶,正是白真之前给她缝的毕方,尾巴还翘着。“母君!父君!”白真笑着迎上去,接过狐后的食盒,“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就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狐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庭院里的灯笼、绸带,“看来你们早就开始备年了,比青丘还热闹。”毕方立刻扑过来,用翅膀轻轻蹭狐后的手——它在青丘待过不少日子,跟狐帝狐后熟得很,知道他们准带了好吃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东华牵着凤九的手走来,凤九怀里抱着个织锦盒,盒上绣着太晨宫的云纹;墨渊和令羽也跟着到了,墨渊手里拎着个黑木盒,里面是昆仑虚刚采的茶饼,茶香透过木盒渗出来。“倒巧,”东华走到庭院中央,目光扫过满架的果脯,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笑意,“看来今日能蹭顿桃林的年宴。”
折颜笑着应:“早备好了酒菜,就等你们来。”引着众人往屋里走,白真忙着给大家倒茶,毕方蹲在旁边,用喙尖帮着递茶杯,偶尔把掉在地上的茶杯盖捡起来,像个小帮手,惹得凤九忍不住摸它的头:“毕方还是这么乖。”
接下来的半日,桃林里满是备年的热闹气。狐后带着白浅、凤九在灶房做年点,揉面团时沾了满脸面粉,包豆沙时漏了一裙子,偶尔传来她们的笑声,像银铃似的;狐帝与东华坐在暖炉旁对弈,棋盘旁放着温好的桃花酿,两人落子都慢,却每一步都稳;墨渊和令羽帮着折颜封年酒,把新酿的樱桃干酒、苹果脯酒装进陶瓮,贴上写着“年酒”的红纸,字是令羽写的,端端正正;白真忙着在庭院挂灯笼,折颜时不时过来搭把手,帮他把灯笼挂得更高,指尖偶尔不经意触到白真的手腕,两人都没说话,眼底却泛着温柔的笑,像浸了蜜的桃花。
“真真,过来尝尝这个!”狐后从灶房探出头,手里举着块刚做好的桃花糕,热气腾腾的,“刚出炉的,还热乎,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白真走过去,接过桃花糕,咬了一口,熟悉的甜香裹着麦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青丘的日子——那时候折颜常去,陪他一起做桃花糕,偶尔故意把面粉抹在他脸上,把他变成小花猫。
折颜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替他擦去嘴角的糕屑,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狐后看在眼里,跟狐帝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欣慰——他们早看出折颜对真真的心思,如今见两人这般默契,心里像吃了蜜似的,踏实得很。
傍晚时分,折颜开了坛陈酿的桃花酿,温在铜壶里,酒香漫满屋子。众人围坐在暖炉旁,喝着温酒,吃着年点,聊着天。狐帝说起青丘的旧事,提到白真小时候总躲在折颜身后,像个小尾巴,跟着他去桃林酿酒,结果把桃花摘得精光;墨渊说起昆仑虚的年俗,说每年都会在藏书阁挂红灯笼,让弟子们写春联,有的写得歪歪扭扭,却很热闹;东华难得多话,说太晨宫的年宴向来简单,就几样小菜,倒是桃林的热闹更合他心意;凤九和白浅凑在一起,约定除夕夜要一起守岁,还要放最大的烟花,眼睛都亮得像星星。
夜色渐深,雪又下起来了,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响。狐帝狐后起身告辞,白浅恋恋不舍地抱着白真的胳膊,晃了晃:“四哥,除夕夜我还要来,跟你一起放烟花!”白真笑着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四哥给你留着最大的烟花。”东华也带着凤九准备回太晨宫,凤九把织锦盒里的年礼拿出来,递给白真:“这是太晨宫的杏仁酥,你尝尝,比去年的还香,我特意让厨房多放了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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