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刺骨,仿佛浸透了四肢百骸。
苏云昭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彻骨的寒冷中恢复意识的。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无影灯和消毒水气味,而是古旧床帏上模糊的缠枝莲纹,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霉味和劣质炭火气。
剧烈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地冲入脑海,撕裂着她的神经。
大胤王朝,安靖侯府嫡女,名讳亦是苏云昭。生母早逝,父亲安靖侯苏翰远漠不关心,府中由柳姨娘把持。
她这个正经嫡女,活得连个体面些的丫鬟都不如,被随意打发在这偏僻破败的疏影轩,缺衣少食,动辄得咎。
记忆最后定格在原主因一场风寒无人理会,在高烧与寒冷中苦苦挣扎,最终气息断绝的画面。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法医,竟然在连续加班解剖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后,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侯府弃女身上?
还不等她消化这匪夷所思的境遇,院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尖利刻薄的嗓音。
“哟,这都日上三竿了,大小姐还在睡呢?莫不是装病偷懒,躲着不肯给老夫人请安吧?”
话音未落,房门被“吱呀”一声粗暴地推开。
冷风裹挟着一个身穿玫红色锦缎袄裙、头戴金簪的妖娆妇人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以及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为首的,正是记忆中那张令人憎厌的脸——柳姨娘。她身边的少女,则是庶出的二小姐苏云瑶。
苏云昭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翻涌的记忆,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一双眸子却清亮锐利,不见往日的怯懦与浑浊。
柳姨娘被这陌生的眼神看得一怔,随即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快,冷笑道:
“看来病得也不重嘛,眼神倒是利索了不少。老夫人惦记着你,让我来看看。谁知你竟如此怠懒,连晨省都免了,这侯府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苏云昭尚未开口,苏云瑶便捏着帕子,故作担忧地道:
“姨娘,姐姐怕是病糊涂了。您看她这脸色……不过,再病也不能忘了规矩呀,传出去,旁人还道我们安靖侯府没家教呢。”
“二妹妹说得是。”
苏云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稳,“正因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给祖母,才不敢前去叨扰。倒是劳动姨娘和妹妹大驾,亲自来这‘病气’之地,若有个万一,云昭岂非罪过?”
柳姨娘没想到她会反将一军,脸色一沉:“巧言令色!我看你就是装病!”
她眼神一厉,指向身边一个端着药碗的丫鬟,“春桃,你说,你早上来送药时,看到了什么?”
那名叫春桃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垂着头,声音却清晰:
“回姨娘,奴婢早上来时,看见大小姐……大小姐并未卧床,而是在窗边走动,气色尚可,还……还对着窗外冷笑,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你胡说!”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是一直守在门外,此刻才挤进来的小丫鬟挽月,她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的仆人,“小姐明明病得厉害,连起身都难,怎会……”
“闭嘴!这里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
柳姨娘厉声喝断挽月,转而盯着苏云昭,眼中闪过贪婪,“看来你这病,是心思太重所致。想必是思念亡母过甚了?
你生母去得早,就留下那么一块玉佩,你日夜睹物思人,反而伤了身子。不如将玉佩交给姨娘保管,你也好安心养病。”
图穷匕见。原来是为了原主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苏云昭心中冷笑,目光却落在春桃的鞋履和方才她放药碗的桌面附近。作为法医,她对痕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春桃,”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众人一愣,“你说你早上来时,我在窗边走动?”
春桃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道:“是……是的。”
“窗边?”
苏云昭缓缓道,“疏影轩久未修缮,窗棂积灰甚厚。若我曾在窗边驻足走动,地面浮尘必有痕迹。
可你来看,”她伸手指向窗边地面,那里虽然陈旧,却并无明显的新鲜脚印,只有一行从门口到床榻的浅浅足迹,显然是挽月和自己偶尔走动所致,“除了挽月伺候我用药的痕迹,何来我的足迹?”
春桃脸色微变。
柳姨娘蹙眉:“许是之后被擦掉了!”
“姨娘明鉴。”
苏云昭不疾不徐,“即便足迹可擦,那窗棂上的积灰呢?
我若真在窗边站立,衣袖、裙摆难免沾惹。
可姨娘看我这身衣衫,虽旧却净,何来灰尘?”她抬起手臂,展示着干净的袖口。
苏云瑶忍不住道:“许是你换了衣裳!”
“二妹妹,”苏云昭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我卧病在床,起身尚且艰难,何来力气频繁更换衣物?况且,我这疏影轩内,可供换洗的衣物又有几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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