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整一个月的拉锯战，说白了，就跟在冻得梆硬的冰面上拿指甲盖抠缝没区别——费力，缓慢，还看不见啥明显进展。
聊天记录短得可怜，她回消息永远是“嗯”、“还好”、“没什么”，跟自动回复似的，多蹦一个字都像要她命，机械得让人牙痒痒。
我分享的音乐链接，她听完屁都不放一个；我拍的街头光影，她也从不追问在哪儿拍的，更没流露出半点“还想看”的意思。
可邪门就邪门在这儿！系统面板上那条代表“信任度”的蓝色进度条，愣是以一种龟爬的速度，每天0.1%、0.1%地顽强往上蹭！
从开局惨淡的10，一点点磨啊磨，居然磨到了25。
这感觉，就像数九寒天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看着纹丝不动，硬邦邦的，可太阳只要持续照着，总能悄无声息地化下几滴水珠子。慢是慢得让人心焦，但变化，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我盯着屏幕上那条缓慢但坚定抬升的折线，指尖无意识地“笃笃”敲着桌面，心里跟猫抓似的。
冰层底下的鱼，憋了这么久，差不多该探头换气了吧？
是时候找个巧劲儿，轻轻敲打一下了——力道太重，怕冰面“咔嚓”一声全炸了，鱼直接吓跑；力道太轻，又怕她毫无知觉，继续缩在壳里。
这火候，必须拿捏得死死的，分毫不能差。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还刁钻。
凌晨一点，我还在《英雄联盟》里跟队友互相折磨，身心俱疲。
耳机里传来队友声嘶力竭的吼叫，唾沫星子都快从听筒里喷出来了：
“中路你是死人吗？！眼瞎了？快特么来守塔啊！对面要一波推上高地了！”
就在这兵荒马乱、身心俱疲的当口，我裤兜里的手机突然跟抽了风似的，疯狂震动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大半夜的……低头瞥了一眼锁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发件人栏里，赫然显示着两个让我心跳漏拍的字： “秦雪” ！
消息内容不是什么熟悉的“嗯”或者“谢谢”，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带着她常用插画平台ID后缀的链接！
这他妈的……简直像是往死水微澜的湖面，冷不丁扔了颗深水炸弹！还是定时的那种！
我手速比脑子快，直接秒切游戏，画面瞬间灰白（队友的怒骂被我彻底屏蔽）。指尖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戳开了那个链接。
加载圈转了两下，一幅我从未见过的、属于她的新作，毫无防备地撞进眼里。
画里是一个灰扑扑的、看不清面容的小人儿，蜷缩在一个透明的圆形玻璃罐里。
罐子内壁蒙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将外面世界的霓虹光影揉成一团模糊混沌的光斑，什么也看不真切。
小人努力地、近乎执拗地举着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关节发白，指尖离那冰冷光滑的罐壁，仅有一线之隔。
那姿态，复杂极了——既有渴望触碰外界的急切，又浸透着深深的恐惧：怕这脆弱的庇护所彻底碎裂，也怕外面未知的一切汹涌而入，再次将她淹没。
罐底拖着一个孤零零的、却透着一丝微弱暖意的影子。整幅画面，色调压抑冰冷，唯有这点暖影，像是她内心深处不肯彻底熄灭的、最后的火种。
这画里透出的那股憋屈、挣扎、又想触碰又怕受伤害的劲儿……简直跟她平时跟我聊天时那种封闭又矛盾的状态，一模一样！
上次我跟她随口提了句“巷子口那棵老槐树开花了，挺好看的”，她只回了个干巴巴的“嗯”。
可系统当时就提示：“目标在输入框内停留超过10秒，曾键入‘我以前住的地方窗外也有棵老槐树，开花时很香’，后全部删除。”
念头刚闪过，系统的红色警告窗就猛地弹了出来，背景色刺得人眼睛发疼：
“【关键窗口期触发！警报！】目标当前情绪脆弱值高达87%（深夜感性阈值降至最低），首次主动分享蕴含强烈私人情绪与潜意识投射的作品！警告：必须在40分钟内给出精准、共情且不越界的回应！逾期或回应不当，信任度将倒退15%-20%，前期所有铺垫可能付诸东流！”
耳机里，队友无能狂怒的咒骂还在持续：
“救一下啊！塔没了！”
“挂机狗！全家暴毙！举报了！”。
我直接掐了静音，一把将耳机扯下来甩在桌上，世界瞬间清静，只剩下屏幕上那幅画，和脑海里尖锐的倒计时。
我快速扫了一眼画作下面寥寥几条的评论区，看得我直皱眉。
什么“一切都会好的，抱抱”，什么“别太丧啦，姐妹要多晒太阳呀”，什么“氛围感有了，但作者能不能画点开心的？”。全是隔靴搔痒、不痛不痒的废话，没一句搔到真正的痒处。
他们只看见了画面的“压抑”和“孤独”，却没读懂那指尖蕴含的“渴望”与“试探”；只觉得作者“丧”，却完全没发现，创作者笔下的小人，压根没打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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