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之上,又温柔缠绵又热仆仆的。少女笑意盎然,似乎全然未察自己说话是如何血气森然。
阿贞某些地方的偏执,简直远胜温天仁所见的魔修。毕竟魔修的残忍只是不把别的修士当作同道,而阿贞并不残忍,只是天真得过于执着。
而天真,有时候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残忍。
遇到阿贞之前,温天仁实在不能想象她纤弱的身躯中能有这样一颗滚烫炙热的天真的爱人之心,爱得太在所不惜,汹涌澎湃。
此类修士,若是侥幸修得什么大神通,心有所执,那么他们不磕得头破血流,不吝惜剖心掏肝,不达成目的,轻易是誓不罢休的。
温天仁难免双眼发直,盯着她的双唇。
“这样子你带着我的心去到哪里,我都能放心了。”
他的秘密已经在他的眼中。
他的秘密正在怀中,近在咫尺,一步之遥。
她温热的呼吸、跳动的心脏、明亮的眼睛和毫无阴霾的笑容都在他的怀中。可是她紧追不舍的影子也跟在他们的身后,影子里的黑暗那么浓郁,使他不敢与之对视。
对着阿贞的眼睛,他居然也会感到无话可说。
温天仁的喉结不自觉滚动,却将这心事咽下,转而说道:“我不猜都知道,你又在想越国与魔道六宗打仗的事情。”
见阿贞又直率地点头,他有些无奈:“弱肉强食便是修仙界的法则,你总是太看重这些,我只怕你今后要生心魔。”
修士意志越坚定,对于修炼自然大有助益。只是此事有利有弊,弊端么,自然是这修士人人谈之色变的心魔。
对于修士来说,寿元太久,一件事情若是成了心魔,那就是一件贯穿这位修士漫长的一生一世的大事!
阿贞面色不改,这算什么?突然想起她与奉胜明发的心魔誓,如今看来依旧自是字字真心。
她这人,从不轻易发誓,一心要做什么,一心便做什么。
于是并不出声,只是摩挲着他微凉如玉石的手掌,空着的右手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轻轻划过几个圈圈。
“……心魔说到底,都是修士恐惧自己制造出来的未知之物。可我是炼器师,炼器的道理只有一条,真金火炼,去伪存真,千锤百炼,方见真章!”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在想,就算是心魔,得不到的就去得到,失去了的就去找回来,找不回来的就彻底放下。
来者自来,去者自去。可那些简单的道理,修士们怎么会不懂呢?只是说来再是如何简单,如果修士无法战胜,就会彻底沦为它的俘虏。
温天仁心绪不宁,听阿贞笑道:“我从前在李家村时,听村里的大娘给我讲故事。她讲到过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这愚公虽是凡人,但立志搬走自家门前挡路的仙山。”
这个故事让温天仁起了兴趣,追问道:“哦?一介凡人,也敢立下如此宏愿?他后来是踏入修炼之路,获得了什么绝世的机缘,最终修得什么大神通了吗?”
“并非如此。”
阿贞摇了摇头。
“那愚公从生到死都是一个凡人。只是他说,‘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终有一日搬走此山’。这誓言吓到了山中的仙人,于是仙人连夜将这仙山搬走了。”
少女的语气带着幻梦一般的感叹。
她第一次听这故事时入了迷,回家将这故事转述给生了病的出云听。出云见她自己讲得心绪澎湃,热泪盈眶,笑着点她的额头,劝她莫生了痴念。
“我阿娘说这愚公因愿生痴。可夫君,这怎么算是什么痴念呢?凡人也好,修士也罢,从早到晚,从生到死,虽追求的不都是自己的道么?只有真心如此,沧海桑田,亘古不变。”
温天仁有些讶异,但思忖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我很佩服这区区凡人的决心,但在修仙界,修士与修士也好,修士与凡人也罢,二者之间的境界的差距如隔天阙。若这不是你大娘给你讲的故事,只怕这愚公根本摸不到这仙山的山脚,就被护山大阵驱顷刻灭杀或是赶走了。”
他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处。
这天地之间所有的天材地宝、修炼洞府,应有尽有,应占皆占。即使门派换了许多个,依旧是被修士所占,凡人们是丝毫碰不到边的。
纵然是在乱星海,也只有星宫统治下的外二十四岛,才有凡人生存的空间。
温热的手掌扶在他的脸颊上,有坚定温暖的力量正从那肌肤传递而来。温天仁怔怔地与阿贞那双认真的眼眸对视。
这少女在这静室中平静地微笑,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怔忪的温天仁。
夫君依旧如此美丽,如此香气摄人。
他的心如今空荡荡的不发一言,阿贞难免有些无法自拔的不安。
她心中不合时宜地又想起炼器,不论什么与之相比,对她来说都有点笨拙的艰难了。炼器多好,真金火炼,去伪存真。她为之费尽心思,竭尽全力,顺理成章便能得到她满意的造物。
如今,火候已到,真心亦是如此。
“夫君,我只是想说,这天地之间,强大的不是誓言,是任凭时间流逝、世事变迁也不改的真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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