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时,寨门外传来马蹄声。
这次,是二十匹快马,马背上的人穿着越州府的官服,腰牌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暮色漫上寨墙时,李大牛的破棉袄还搭在臂弯。
三个小娃娃正蹲在伙房门口啃红薯,焦黑的小手把红薯皮蹭得发亮。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朝林昭大步走过来,靴底碾碎半块烧焦的木片:“头儿,那二十个妇孺说,西边鹰嘴崖还有三处火药库。”
林昭正蹲在焦土上用树枝画编制图,闻言手指顿住。
暮色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火药,这是比兵力更金贵的东西。
他想起现代社区消防演练时学的仓储管理,指尖在“护卫团”三个字上重重一画:“张疤脸!”
蹲在药箱旁给小喽啰扎绷带的张疤脸抬头,刀疤从左眉斜贯到下颌:“在!”
“带五个人跟妇孺去鹰嘴崖,天亮前把火药全搬回来。”林昭扯下腰间玉牌在手里转了转,系统提示音刚在脑海里响过【资源获取:火药储备+50%】,“搬的时候分三堆,硝石和硫磺隔两丈,引线单独放竹筐——我在社区管过仓库,炸了我剥你皮。”
张疤脸粗糙的手掌拍在胸口,刀疤随着咧嘴笑的动作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得嘞!俺媳妇以前在赵家粮行当帮工,管仓库比管自家锅灶还熟!”他拽过个扎羊角辫的小媳妇,那女人立刻缩着脖子点头,发间还沾着寨子里的焦灰。
林昭低头继续画编制图,树枝在地上划出深痕:“分三队,一守营寨,二探敌情,三……”
“头儿!”
张疤脸突然拔高的嗓门惊得林昭抬头。
南边山坳里腾起一簇火光,像被风吹散的血珠,在暮色里格外刺眼。
张疤脸的刀尖戳向火光方向,刀背映着将落的夕阳:“玄鸟旗!朝廷的玄鸟旗!”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见过玄鸟旗——越州城墙上挂着半幅被雷劈烂的,金漆玄鸟爪下攥着“大炎”二字。
那是御林军的标记,赵家人的私兵可不敢用。
他霍然站起,靴跟碾碎焦土下的炭块:“有多少人?”
“看不清,”楚月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但火光绵延半里地,至少三千。”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他们走的是官道,天亮前能到。”
林昭摸向腰间的铁剑——那是刚才从雷猛的兵器架上拔的,剑刃还带着山贼的血。
他反手按在焦土上,剑刃烫得掌心发疼。
系统提示音炸响:【危机触发:御林军围剿(存活概率30%)】
“所有火药武器向西转移。”林昭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张疤脸的人搬完鹰嘴崖直接去西边山谷,雷猛带残部断后——”他突然顿住,转身看向还吊在旗杆上的雷猛。
雷猛的独眼映着火光,喉咙动了动:“老子的人熟山路,断后比你手下的流民利索。”
林昭没接话,指尖在编制图上“护卫团”三个字上重重一划。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护卫团成立(战力值+30%)】他能感觉到玉牌在发烫,像有团火顺着腰间往心口钻——这是系统认可他的改革在推进。
“楚月。”林昭转身时,妹妹林小棠不知何时扶着寨墙站在阴影里,小脸在暮色里白得像纸,“哥,我跟妇孺们一起走。”
楚月突然按住他肩膀。
她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让我带骑兵引开他们。”她的短刀指向寨外拴马桩,二十匹从山贼手里缴来的马正喷着白气,“御林军走官道,我抄山路绕到他们南边,放火烧林——”
“不行。”林昭抓住她手腕,触到一片粗糙的茧子,“你是义军里最会带兵的,死在这种地方不值。”
“那小棠呢?”楚月的声音突然哑了,“她咳得肺都要出来,你让她跟着妇孺翻山?”
林昭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想起昨夜小棠缩在他怀里,滚烫的额头蹭着他下巴:“哥,我梦见娘了,她说等打完仗,要给我煮桂花糖粥。”他松开楚月的手,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桂花糖,是上午从山贼厨房里翻出来的。
“小棠跟张疤脸的媳妇走,”林昭把糖塞进妹妹手里,“她怀里那个小娃娃才三岁,你帮着哄。”他转向楚月,目光像淬了钢,“你带护卫团二队探敌情,我要知道御林军有多少投石机,主将是谁。”
楚月盯着他看了三息,突然笑了。
她的笑像刀劈开阴云,露出后面的晴空:“得令。”她转身时短刀碰在腰间,发出清脆的响,“头儿,等我回来,你得教我画你那编制图——义军这么多年,就缺个管得明白的。”
暮色彻底沉下来时,西边山谷传来第一声马嘶。
林昭站在寨门口,看着最后一拨妇孺牵着小娃娃消失在山坳里,小棠的蓝布裙角在暮色里晃了晃,像片不肯落下的叶子。
“头儿!”雷猛突然吼了一嗓子。
他不知何时被解了绳子,正拍着一匹枣红马的脖子,独眼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鹰嘴崖的火药搬完了,张疤脸说藏在老鸦洞最深处,用草席盖了三层!”
林昭摸出怀里的玉牌。
淡青色光晕里,【改革进度条】正缓缓爬升:22%→28%。
他抬头看向南边——玄鸟旗的火光更亮了,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顺着官道往寨子里爬。
就在这时,江风卷着湿润的水汽扑进寨门。
林昭突然皱起鼻子——是桂花香,不是糖里的甜腻,是新鲜的、带着露水的桂花香。
他转头望向寨外的江面,暮色里有个模糊的轮廓正顺流而下,船舷挂着两盏羊角灯,灯影里隐约能看见“醉月楼”三个鎏金大字。
“头儿?”李大牛扛着朴刀凑过来,“那是……”
“先搬火药。”林昭收回目光,铁剑在掌心攥得发烫,“等打完这仗,再去会会那艘船。”
江面上,画舫的窗棂突然亮起一盏红灯。
有个穿月白纱裙的身影倚着栏杆,指尖夹着半支狼毫,在月光下勾勒出个模糊的“昭”字。
喜欢桃花治世书请大家收藏:(m.qbxsw.com)桃花治世书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