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帐帘,带来一丝初冬的寒意。
林昭端坐于帅案之后,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帐外深沉的夜色。
那名哨骑带来的密使,此刻正恭敬地立于帐中,身形瘦削,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若非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精悍之气,倒更像个落魄书生。
此人是禁军统领韩烈的心腹长史,名叫陈平。
“林帅,”陈平躬身一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我家将军遣我前来,是想问林帅一句话。”
林昭并未立刻回应,只是端起案上的凉茶,轻轻呷了一口。
茶水早已失了温度,一如他此刻的眼神,冰冷而平静。
帐内,苏晚晴和柳如是分立两侧,神情皆是凝重万分。
韩烈,此人手握京城最后的防卫力量——八万禁军,是皇帝李慎最后的屏障。
他的态度,足以左右整个战局。
“说。”林昭放下茶杯,只吐出一个字。
陈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林昭:“我家将军问,林帅此番北上,究竟是为清君侧,还是为夺天下?”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尖刀,直刺此次北上行动最核心、也最敏感的本质。
苏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问题一旦回答不好,韩烈便可能成为最顽固的敌人,京城必将血流成河。
然而,林昭却笑了,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
“这个问题,韩将军不该问我,该去问问京城里的百姓,问问那些被夺了田产的农夫,问问那些被旧贵族逼得家破人亡的商贾。他们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给出了最决绝的回答。
陈平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显然没想到林昭会如此作答。
这回答,比直接说“夺天下”更加令人心惊,因为它将自己完全立于“民心”这一大义之上,无可辩驳。
“我家将军明白了。”陈平再次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将军说,他读过林帅在江南推行的新政,深知林帅所为,皆为万民。如今京城之内,权臣李慎之之流把持朝政,蒙蔽圣听,以致天下汹汹。他身为禁军统领,食君之禄,本该忠君之事。但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为保一舟而倾覆整片江海,非智者所为,更非忠臣所为。”
这番话,无异于一篇变相的投诚宣言。
柳如是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林昭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问道:“韩将军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韩烈在这个时候选择倒戈,必然有他的诉求。
陈平从袖中取出一封蜡封密信,双手呈上:“我家将军的条件,尽在信中。但有三点,将军命我必须当面陈述。”
“第一,城破之日,恳请林帅保全陛下性命与尊严。陛下虽有昏聩之举,但多为权臣蒙蔽,罪不至死。”
“第二,八万禁军将士,多数只是听令行事,家有老小,恳请林帅莫要清算,给他们一条生路。”
“第三,”陈平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我家将军愿为林帅打开京城南门——朱雀门。但他希望,入城之后,京城的秩序能由禁军与林帅的部队共同维持,以防乱兵祸民,重蹈历代王朝末年京城大乱之覆辙。”
苏晚晴听完,眉宇间的忧色更重了。
前两条尚属情理之中,但这第三条,无异于想在新的权力格局中,为韩烈和他的禁军保留一席之地,甚至有分庭抗礼的意味。
“他要的太多了。”苏晚晴忍不住低声说道。
林昭却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接过那封密信,并未拆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火漆。
“回去告诉韩将军。”林昭的声音平缓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陈平的心上,“第一条,我应了。我林昭北上,为的是诛杀国贼,不是为了弑君。皇帝的尊严,我会给他留着。”
“第二条,我也应了。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只要放下武器,归顺新政,所有禁军将士,皆可编入屯田兵,解甲归田者,亦会按新政分发田亩。我不会让保家卫国的军人流血又流泪。”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等待着他对第三个条件的回应。
林昭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鹰隼锁定猎物:“至于第三条……你告诉韩烈,京城的秩序,不需要他来操心。我的人,自会管好。他若信我,便该知道,我的军队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他若不信我……”
林昭微微前倾身体,一股磅礴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营帐,“……那楚月的两万铁骑,柳先生的千艘漕船,还有我身后这十万大军和百万民心,会教他如何信我!”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我给他的,他才能要。我不给的,他不能抢。朱雀门,他开也得开,不开……我自会破门而入!区别只在于,他是愿意做开启新时代的功臣,还是想做旧王朝的殉葬品,让他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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