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凌霄的意识,仿佛是被剥离了躯壳,沉溺在无边无际、粘稠如墨的黑暗深渊。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虚无包裹着他。
时而,他又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疯狂旋转、永不停歇的混沌旋涡,天与地颠倒,时间与空间错乱,无数破碎的光影与扭曲的嘶鸣在灵魂深处拉扯、冲撞。
此时凌霄身体的感知变得极其的诡异。
上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悬在滚烫翻腾、熔岩喷涌的火山口之上,那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的灵魂蒸干;下一秒,却又猛地坠入万载玄冰凝结的深海,刺骨的冰寒瞬间冻结了每一寸意识,连思维都仿佛被冻僵。
在这冰与火的炼狱轮转中,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混乱力量,如同失控的太古凶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它撕裂着、碾磨着、焚烧着、冻结着他残存的意识,仿佛要将这具凡俗的躯壳连同其中的灵魂彻底撕成粉末,再回归那虚无的混沌。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的边缘,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出现了。
它如同初春第一场淅淅沥沥的甘霖,带着难以言喻的清凉与生机,悄然从眉心深处流淌出来。
虽然这股清凉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安抚力量。
它如同最温柔的母亲的手,抚过被狂暴力量撕裂的“伤口”,所过之处,那足以将灵魂都磨碎的剧痛竟奇迹般地缓缓平复。
虽然那狂暴的力量依旧在肆虐,但这股清凉的气息却如同在风暴中心开辟出一片宁静的港湾,顽强地守护着他意识的核心不被彻底摧毁。
生与死,毁灭与新生,就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里,以一种最原始、最激烈的方式展开反复的拉锯、交融。
不知在混沌与痛苦的边缘挣扎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数个纪元,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呃…嗬…嗬嗬…”
凌霄猛地睁开了双眼!
如同那骤然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贪婪地攫取着外界微凉的空气。
冰冷的夜风灌入肺腑,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刺痛感,却也驱散了意识深处残留的灼热与冰寒。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凌霄眼帘的,是黑风岭那熟悉的、被嶙峋怪石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星空中星星稀疏黯淡,仿佛蒙着一层薄纱。一弯清冷的月牙儿,正怯生生地躲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之后,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而朦胧的清辉,勉强勾勒出周围狰狞山岩的轮廓。
凌霄依旧是靠在那块冰冷潮湿的岩壁下。那柄陪伴了他多年、见证了无数屈辱的锈铁剑,此刻依旧静静地躺在脚边不远处的枯草丛中,剑身黯淡无光,如同他过去的十年,然而,他的身体……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的洗礼!
凌霄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白天被赵乾那蕴含九阳真气的一脚猛烈踹中的地方,那股火烧火燎、仿佛连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此刻消失了!
指尖触碰到的是温热而坚韧的皮肤,肋骨完好,只有一种用力过猛后的轻微酸胀感残留。
他又急忙查看手肘,只见那里被粗粝石板蹭破的伤口,此刻竟已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血痂边缘微微发痒,这正是伤口正在飞速愈合的征兆!
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最大的变化,来自此刻自己的体内!
那十年来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空荡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充盈”!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细若游丝、带着丝丝凉意的气流,正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在自己体内那些原本如同干涸河床般死寂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这股气流虽然微弱得如同初生的幼苗,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生机与力量。它所过之处,经脉内壁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畅感,暖洋洋的,仿佛疲惫不堪的筋骨得到了最温柔的按摩和滋养。
十年啊!整整十年那!他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了“力量”的存在!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奢望,而是实实在在的、可以被感知、被引导的流动!
“这……这是……”
凌霄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借着微弱的月光反复查看。这双手,依旧布满老茧和伤痕,但皮肤下流淌的血液,似乎都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他几乎是颤抖着,尝试运转起林家那套早已被他翻烂、却从未成功过的《引气锻骨诀》基础心法:
心念一动!
嗡——!
仿佛沉睡万古的机关被骤然启动!一股无形的吸力以他为中心悄然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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