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六包用油纸分装好的药材,每一包上都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
林晚星的目光在那些标签上逐一扫过,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
那不是简单的药名,而是一种全新的格式。
“薄荷,疏风散热,清利头目。”
这很常规。
但下面,却多了一行用细炭笔写下的小字。
“建议搭配:桑叶。忌:与生姜同用,恐发汗太过。”
字迹稚嫩,却透着一股远超其年龄的严谨。
林晚星一眼就认出,这是狗剩的笔迹。
她记得,大概是去年秋天,她在给村里几个半大孩子讲授药理基础时,曾随手在小黑板上写下过一句“配伍宜忌三原则:相须增效,相反减毒,相畏相杀”。
她从未想过,一句随口一提的原则,竟被他们如此郑重地吸收、消化,并创造出了这种堪称“傻瓜式”安全说明的标签。
这不仅仅是模仿,这是在她的思想基础上,开出了一朵属于他们自己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小花。
她没有去找狗剩夸奖,也没有在村里公开表扬。
她只是沉默地将竹篮提进院子,转身回到屋里,取出一块新刨光的木牌。
用炭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后,她将木牌挂在了院墙最显眼的位置。
“本周主题:解表类药材季节替换指南。”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强制的要求。
然而,当天傍晚,当林晚星坐在窗前整理笔记时,远处山坡上传来的孩童背诵声,清晰地乘着晚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春宜轻散,用荆芥防风;夏防耗气,选香薷佩兰;秋忌温燥,以桑叶为佳;冬须辛温,赖麻黄桂枝……”
那声音清脆稚嫩,却一字不差,仿佛在吟诵着世间最神圣的篇章。
林晚星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省城。
全国基层医疗协作平台建设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各省代表就技术对接方案争论不休,每个人都想将自己省份开发的系统作为全国标准。
就在这时,黄干事走上台,没有打开PPT,而是申请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有些摇晃,带着粗糙的颗粒感,出现的却是一幅壮阔而震撼的景象。
西北某牧区,蓝天如洗,草场无垠。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黝黑汉子,正站在一个老旧的广播站前,对着话筒大声朗读着什么。
“……阿拉坦大叔,昨天下午的腹泻,今天好转了。说明咱们那个炒米糊糊兑盐水的法子管用。但是记住,今天别喝奶茶,再顶一天!还有,你家小孙子那个咳嗽,晚上睡觉时候垫高点枕头,我明天带听诊器过去……”
镜头拉远,辽阔的草原上,三三两两的牧民骑着马,在赶路的途中,竟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本,一边听着广播,一边费力地记录着要点。
视频给了其中一个本子特写。
那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但格式却惊人地统一:左栏是“哪里不舒服”(症状),中栏是“大夫咋弄的”(处理),右栏是“自己要注意啥”(提醒)。
这正是林晚星早年在深山巡诊时,为了方便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民记忆,设计的“三栏速记法”。
这个方法,她只在极小范围内用过,从未作为经验上报,更没有被列入任何一本官方教材。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为数据接口标准争得面红耳赤的技术专家们,此刻都怔怔地看着屏幕,说不出话来。
黄干事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同志们,我有一个提议。我们或许不必急着建一个全新的、复杂的系统。我们只需要,先想办法帮他们把这些声音、这些笔记,更好地录下来,存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会议的方向瞬间逆转,原定的“全国统一信息系统建设项目”,被一个更具温度的名字所取代——“口述病历归档工程”。
军医大学,新入职护士的职业伦理第一课。
程永年教授走上讲台,两手空空,没有带任何教案或讲义。
他只是让助教给每个学员小组,发了一叠边缘焦黑、字迹模糊的泛黄废纸。
“这些,是三十多年前,从怒江村一场火灾里抢救出来的病历复刻件。”
程永年指着那些残破的纸页,神情肃穆,“你们今天的任务,不是学习上面的知识,而是分组讨论,辨认这些涂改的痕迹,试着还原医生在下笔涂改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学员们面面相觑,疑惑地拿起那些几乎要碎裂的纸张。
“你们看这一份,”程永年走到一组面前,指着一处被重重划掉的字迹,“这里,医生先写了‘肺炎’,后来又划掉,在旁边用力地写下了‘肺痨’。为什么?你们去听,去想,是不是听诊器里的声音变了?是多了水泡音,还是变成了管状呼吸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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