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沈安宁的魂体无声无息地穿过墙壁,在书房远离窗户的昏暗角落凝聚成形。她本能地避开可能过强的光线,魂光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闪烁。
一旁坐着的李锐,在沈安宁魂体完全显现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去,眼睛瞪得滚圆,他死死盯着那道散发着微光的身影,手指颤抖地抬起来,指向沈安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气音:
“安……安宁小姐???”他像是被猛地扼住了喉咙,话语断续而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已经……”那个“死”字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的目光上下飞快地扫视着沈安宁的魂体,从她凝实的面容到微微飘拂的裙摆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在颠覆着他固有的认知。
沈明宇看着李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平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李锐,你没看错,这就是安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留在世间的魂魄。”
李锐猛地转向沈明宇,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求证。
沈明宇看着他点点头:“凶手我们还在查。但事实就是,她现在以这种形态存在着,并且,也一直在追查自己死亡的真相。”
得到沈明宇的亲口确认,李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一下,他用力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痛感让他确认这不是梦境。他再次看向沈安宁,眼神里的惊骇慢慢被一种混杂着悲痛、恍然和依旧残存的不可思议所取代。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喃喃道:“……魂魄……原来……是这样……”
沈安宁的魂光稳定了一些,她看向李锐,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她的目光转向沈明宇和张铁生,“真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事。蓝珊瑚套房啊……”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和追悔,“之前我就在‘星瀚号’上参加派对,早知道,我当时就该想办法去那里看一眼,看看里面住的到底是谁。”
沈明宇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声音低沉而清晰:“‘蓝珊瑚’套房,是‘星瀚号’上最高级的客房之一,不对外预订,通常只预留给沈家最尊贵的客人,或者……父亲亲自指定的人。”
一旁的张铁生沉吟着开口:“那……有没有可能,能找到当时负责安排贵宾客房的人?如果能问到客房名单,我们就能确认那天谁住在‘蓝珊瑚’,找到表的主人。”
沈明宇沉默了一下,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无奈。他看向张铁生,声音平淡却带着终结讨论的意味:“想法是好的。但是,当时具体负责安排‘星瀚号’贵宾客房,并且手握最终名单的人,已经……”
张铁生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不会是……周凯吧?”
沈明宇点了点头,补充道:“他死后,相关的文件、记录、乃至所有与他经手的‘特殊活动’有关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很彻底。现在想从这条线查,几乎不可能。”
书房内再次被一种凝重的气氛所笼罩。刚刚因洗清李锐嫌疑而生出的些许轻松,瞬间荡然无存。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暗沉下来。李锐勉强从最初的震撼中平复,但目光仍会时不时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飘向沈安宁魂光所在的角落。他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更紧迫的现实中来——沈明宇之前提到的“巡星号”任务。
沈明宇显然也在进行同样的思考。他对着电脑操作了几下,一阵轻微的嗡鸣后,几份还带着余温的文件被打印出来。
他在沈安宁魂体悬浮的桌角前放上一份,并将其余几份分别发给了张铁生和李锐。
“都看看这个。”沈明宇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轨道,“钱斌发来的,‘巡星号’本航次人员配置。”
沈安宁的魂光微微靠近,“注视”着桌角那份,张铁生和李锐也拿起文件。文件标题很官方,按照船舶职能部门分列:
驾驶部:船长邱俊、大副陈海,二副、三副……共8人
轮机部:轮机长马国栋,大管轮、二管轮……共6人
服务部:管事、大厨、服务员、保洁……共12人
医务组:随船医生、护士……共3人
安保及随船人员:
航程安全总顾问:钱斌
随船安全主管:金彪
对外联络与协调专员:银玥
水手、机工等基础作业人员……共28人
李锐拿着自己那份,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指着那行汇总项低声嘟囔:“28人?这里面得有一半是钱叔自己的人吧,全给打包成‘船员’了……”然后他指着银玥的职务,“‘对外联络与协调专员’?这名字起得可真讲究。实际上就是钱叔对外的嘴和耳朵,专跟各路码头、‘客户’打交道的人精。”
“什么鬼?”沈安宁的声音里也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又是顾问又是主管又是专员,名头倒是一个比一个正经。整条船里里外外,不早就是他们说了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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