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海棠树的枝桠，落在唐婉宁骤然僵住的脸上。
傅钰轩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她刚刚筑起的所有心理防线。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骤停一瞬后，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那本日记，是她精心设计的道具，是她博取同情，稳固在傅家地位的关键一步。
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经过反复推敲，既要显得真实脆弱，又不能暴露太多真实的自己。
她自信做得天衣无缝。
唐婉宁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辩解，想用她早就学会的柔弱又委屈的表情蒙混过去。
可对上傅钰轩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所有演练过无数次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神太冷了，不是平日里那种疏离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好似早就把她看透了一样。
花园里寂静无声，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响，和她自己过于清晰的心跳。
唐婉宁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迫人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承认与否认的利弊。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那些刻意伪装的微红和感激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被戳穿后的苍白，以及破罐破摔的平静。
“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假的。”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发现的，那没有意义。
在傅钰轩这样的人面前，狡辩只会显得更加愚蠢。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傅大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唐婉宁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杏眼，眼球很黑，看人时很专注。
当她弯起眉眼含着笑意的时候，很容易被她的亲和力感染。
同样，当她疏远别人时，那双眸子也会清清冷冷的毫无感情。
傅钰轩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我想想.......”
“或许，是你提前拿着录音笔录下你老师发言的时候，亦或是在你提前守在斯辰身边保护他的时候。”
唐婉宁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唐家人这两个月如此安静，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她，连唐欢愉都意外的乖巧，像个鹌鹑一样。
傅钰轩一定用了更雷霆的手段，让唐家彻底忌惮，不敢对她有任何心思。
还有那个从副校长升到校长的陈芬兰，每次见到她都客气得近乎殷勤，期末颁奖时更是对她赞不绝口，远超对一个普通优秀学生的范畴。
她原以为只是自己成绩出众，现在想来，恐怕也少不了她这位大哥的暗中打点。
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的日记是假的，知道她带着目的保护傅斯辰，知道她每一个看似乖巧顺从的举动背后都可能藏着算计。
可这两个月，他却依旧尽心尽力地教导她。
在她解出难题时，他会淡淡地说一句“不错”。
在她为傅斯辰制定出有效的学习计划时，他会投来认可的目光。
甚至在她偶尔流露出真实的疲惫时，他会让管家给她送去安神的补品。
这些难得的温情，让她一度产生了错觉。
以为他们之间，或许也滋生了一些类似“兄妹”的情谊，甚至是家人的感觉。
直到此刻，他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揭穿她最不堪的伪装。
唐婉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而狼狈的影子。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他教导她，是因为她展现出了值得投资的价值。
他维护她，是因为她顶着傅家的人这个名头，不容外人欺辱。
自始至终，他都在云端，冷静地俯瞰着她的所有算计......
唐婉宁猛地偏头，挣脱了他冰凉的手指，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厉害。
“原来......傅大哥一直把我当戏看。”她的声音很轻，“看着我上蹿下跳，是不是很有趣？”
傅钰轩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姿态依旧从容矜贵。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那强作镇定却难掩脆弱的样子，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心思深沉的少女截然不同。
他轻叹一声，抬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不符的温柔。
“哭什么？”他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许，虽仍谈不上温热，但至少褪去了那层冰霜，“又没说要惩罚你什么。”
唐婉宁惊讶地抬眸，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她怔怔地看着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他和她说这么多，揭穿她所有伪装，难道不是为了将她赶出傅家吗？
“傅大哥......”她声音带着鼻音，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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