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守护巨树最核心的荫蔽范围,那股无处不在的、来自外界的黑暗压迫感似乎被隔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古老、饱含生命力的能量场。空气清新,带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与外面那污浊腥臭的气息截然不同。
巨树的根系如同虬龙般隆起于地面,形成天然的台阶与平台。此刻,这些平台上挤满了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他们蜷缩在一起,眼中满是疲惫、惊恐,以及看到玄臻一行人时迸发出的、微弱的希望之光。受伤的战士躺在简陋的草垫上,压抑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血污混合的气味。
先前那位发出警示的大祭司,在两名年轻战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迎了上来。他看起来比在精神感应中更加苍老,脸上繁复的绿色图腾似乎也黯淡了许多,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依旧锐利,如同燃烧着最后余烬的火炭。
“外来的守护者……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颤抖,“我是青檀,守林一族最后的大祭司。绿幕……至多还能维持半个时辰。”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刚刚脱离险境、稍稍放松的心神。
“半个时辰?”阿武失声,他看向护罩外那依旧在不断挤压、光芒越发黯淡的绿幕,又看了看周围几乎失去战力的守林人,“这怎么可能……”
“外面的黑暗,不是单纯的怪物和藤蔓。”青檀大祭司深吸一口气,木杖指向护罩外那片涌动的黑暗,“那是‘网’的一部分意志投影,它正在集中力量,要一举碾碎我们最后的壁垒。一旦绿幕破碎,巨树的本源将直接暴露,被其污染、吞噬……到那时,生门枢纽将彻底沦陷。”
玄臻脸色凝重,快速问道:“大祭司,我们带来了净息之间的星轨碎片,也已了解到南方碎片是启动天地净阵的关键‘生门’。请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守住这里?或者……如何安全取出碎片?”
青檀的目光落在玄臻怀中隐隐透出微光的容器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渴望,有悲痛,也有决绝。
“碎片……就在巨树核心,与地脉‘生门’节点共生。取出碎片,等于提前切断巨树与地脉最深层的连接,绿幕会立刻消散。而外面那些东西……”他苦笑,“不会给我们带着碎片安然离开的时间。”
“也就是说,取出碎片和守住这里,目前是矛盾的?”墨渊眉头紧锁。
“原本不是。”青檀摇了摇头,示意众人跟他走向巨树的主干,“完整的生门枢纽,拥有强大的自我净化与防御能力,即使被‘网’围攻,也能支撑很久,甚至能逐渐净化周边的侵蚀。但……你们来晚了。”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巨树那青铜色的树皮,声音低沉下去:“早在‘网’的阴影笼罩丛林之初,我们就尝试启动‘生门’更深层的力量进行反击。然而,我们的传承……出现了断层。上古仪式最关键的部分遗失了。那次失败的反击,非但没有击退黑暗,反而过度消耗了巨树本源,甚至……在生门节点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无法自愈的‘裂痕’。”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点向树皮上一个极其隐秘的位置。那里,一道几乎与树皮纹路融为一体的、寸许长的暗红色裂痕,正向外渗透着极其微弱、却令人不安的灰败气息。
“‘网’的力量,正是通过这道裂痕,不断渗透进来,持续削弱绿幕,污染巨树根基。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修复它。”青檀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所以,即使你们带来了另一块碎片,即使两块碎片在此共鸣,试图重新激活生门……这道裂痕也会成为最致命的弱点,‘网’会抓住机会,一举污染整个枢纽核心,夺取碎片。”
众人心中一沉。千辛万苦赶来,面对的却是一个早已破损、即将被攻破的堡垒?
“所以,修复这道裂痕,是守住这里、安全取得碎片的前提?”林晚强忍着精神上的疲惫,走上前,仔细感应着那道暗红裂痕。她的“镜心”映照出裂痕深处,那细微却无比顽固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黑暗侵蚀,以及与裂痕相连的、巨树内部能量脉络中,那一大片被灰败气息堵塞、僵死的区域。
“不错。”青檀点头,目光扫过玄臻等人,“修复它,需要两样东西。第一,足够纯粹、强大的生命与净化之力,深入裂痕核心,驱除并弥合‘网’留下的污染烙印。第二,修复之后,需要立刻以完整的‘生门’仪式,重新稳固节点,激发巨树潜能。这仪式……需要至少三位掌握自然之力的祭司共同引导,而我族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尚有此能力。其他祭司……都已战死或在之前的失败仪式中遭受反噬,力量尽失。”
他身后,那几位脸上图腾较为繁复、但气息明显萎靡的守林人长者,黯然地低下了头。
绝境。似乎每一条路都被堵死。
“生命与净化之力……”玄臻沉吟,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林晚,又看向灰烬。林晚的“镜心”或许能精准引导力量,但她本身并非治疗或净化专长。灰烬的火焰对“网”有克制,但那是毁灭性的,用于修复可能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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