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
脑门上一痛,被孙墨尘用扇柄敲了一记。
我回过神,看见他正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两个刚买的烤馕,眼神凉凉地瞥了一眼那个瓷器摊。
“这这种劣质货色,也就是骗骗那些没见识的胡人。”
他把一个热乎乎的烤馕塞进我怀里,顺手挡住了我的视线,“想买瓷器回江南去买,在这儿盯着看,也不怕把眼睛看出沙眼来。”
我抱着那烫手的烤馕,咬了一口。
面香味混着芝麻味在嘴里炸开,有点干,有点硬,但真香。
“谁说我要买了。”
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就是看看,这玩意儿要是拿来砸人,是不是比砖头好使。”
孙墨尘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出息。”
他扔下两个字,牵着骆驼继续往前走。
但他刻意放慢的脚步,却像是在等着我跟上去。
他这人就这样。
嘴上说着不管你,实际上生怕你丢了。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头那个叫“过去”的影子,似乎又淡了几分。
“孙大夫,这香料是干嘛的?闻着怎么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
“那是阿魏,化积消痞的,不识货闭嘴。”
“那个人为什么把手放在胸口跟我说话?”
“那是行礼!别拿手指着人家,你想手被人剁了吗?”
“那为什么那些大胡子老盯着我看?”
“……因为你虽然打扮得像个难民,但好歹是个母的难民。闭嘴,低头,赶路。”
……
入夜。
沙漠的夜,来得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热得能煎鸡蛋,这会儿日头一落,冷气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冤魂,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
我们住的这家客栈,名字挺气派,叫“龙门客栈”。
但实际上就是个两层的土坯房,窗户纸都是破的,风一吹,“呼啦呼啦”地响,跟鬼哭狼嚎似的。
房间里也没什么陈设,一张硬得像石板的床,一盏昏暗的油灯,还有一股子怎么也散不去的羊膻味。
孙墨尘住我隔壁。
我就着冷水啃了半个馕,本来挺累的,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这几个月养成的毛病。
只要一闭眼,耳朵就竖得像兔子一样。
外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这手就忍不住往枕头底下的短剑上摸。
这大概就是江湖后遗症吧。
没得治。
子时刚过。
外头的风声稍微小了点,但我却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蹬蹬蹬——”
那是极轻极快的脚步声,踩在夯土墙上,沉闷,急促。
紧接着,便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和兵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噗——”
那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我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动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抓起枕头下的短剑,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赤着脚就窜到了窗边。
轻轻推开一条缝。
借着那冷得发白的月光,我看见客栈后头的巷子里,正有三条黑影围着一个人打。
那三个黑影一看就是练家子,一身夜行衣,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招招狠辣,全是往死里招呼。
被围攻的那个人,身形看着有些瘦小,穿着一身商旅的袍子,头上缠着厚厚的布巾。
但这人身手不错。
手里握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短弯刀,身形像泥鳅一样滑溜,在三把长刀的夹缝里左躲右闪。
但这人显然是受了重伤。
左边肩膀上一大片湿濡,深色的血渍在月光下黑得刺眼。
脚下的步子也开始踉跄,每一次格挡都像是用尽了全力,呼吸声急促得隔着窗户我都能听见。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是我那死去的师太教我的道理。
虽然我现在不是道姑了,但这刻在骨子里的这点侠义心肠,还是没丢。
更何况,我看那被围攻之人的刀法,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那种刁钻、诡异,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华丽感的刀法,不像中原路数。
救人要紧!
我回身就要去踹隔壁的墙。
孙墨尘那厮虽然嘴毒,但功夫是真俊,尤其是一手暗器,这种场面叫上他最稳妥。
可我这手还没碰到墙壁,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隔壁那扇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
那屋里,空空荡荡。
这死毒舌,属猫的吗?
动作比我还快!
我再往巷子里看去。
只见那原本漆黑一片的阴影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他就像是从影子里长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没有半点征兆。
深色的斗篷在夜风中微微鼓动,像一只收敛了爪牙的苍鹰。
那三个黑衣人正准备给那个伤者最后一击,三把长刀齐齐举起,眼看着就要把那人剁成肉泥。
“嗖——嗖——”
空气中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若不是我耳力过人,怕是根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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