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也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神魂便会被潮音彻底冲垮,或迷失在自身的心魔杂念之中。但柳青心志之坚,远超常人想象。对师弟的牵挂,对师兄的担忧,对幽冥道的仇恨,对守夜人前辈的敬意,以及内心深处那份不甘屈从命运、誓要披荆斩棘的执念,共同构成了他神魂最坚韧的基石。
银白的微光,在无穷无尽的潮音冲刷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打磨的钻石,越来越凝实,越来越明亮!其光芒渐渐扩散,从最初勉强护住核心的一点,到笼罩周身数尺,再到与巡山令传来的守护意念洪流逐渐融合,化作一层淡淡的、却异常稳固的银白光晕,将他整个意识体笼罩其中。
光晕之中,柳青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发生某种本质的蜕变。变得更加凝练、纯净、通透。对自身心念的掌控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那些外来的负面意念与幻象,再也无法轻易撼动他的心神。而那“净念灵光”的雏形,在这不断的冲刷、锤炼、感悟中,终于彻底稳固下来,并且……在壮大!
他甚至可以开始尝试,主动引导一丝“净念灵光”,随着潮音的韵律,缓缓流转,涤荡神魂中更深处、以往难以察觉的细微尘埃与滞碍。这种感觉,如同将一块沾满污垢的璞玉,置于最纯净的激流中,由最精巧的匠人,以天地为锤,以道韵为砧,进行着最彻底的雕琢与洗礼。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潮音,渐渐转为空灵、浩大、仿佛源自宇宙初开时的本源之音。不再带有强烈的情绪与意念冲击,而是充满了洗涤、滋养、启迪的韵味。柳青知道,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他依旧保持着高度专注,引导着“净念灵光”与这空灵潮音共鸣,继续温养、壮大神魂,巩固所得。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这种空灵洗涤状态时,巡山令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并非信息洪流,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空间波动的“牵引”感。仿佛在这“幻波海”的极深处,有什么东西,与巡山令,或者说,与守夜人一脉,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
柳青心中一动,尝试着顺着这丝牵引,将一缕融合了“净念灵光”的神识,沿着潮音的脉络,向着感知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去。
神识穿越重重迷离的光影与潮声,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而扭曲,时间的流逝感也越发混乱。就在他感觉自身神识即将达到延伸极限时,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他“看”到了一点光。
并非“幻波海”中那种变幻不定的光影,而是一点极其微弱的、恒定的、银白色中带着一丝沉重暗金色的光点。光点悬浮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仿佛亘古长存。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压一切、稳固一切的“意”。仅仅是神识稍稍靠近,便感觉到一股浩瀚、古老、沉重的威压,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点光,而是一片无垠的星海,一道横亘天地的堤坝。
这是……“定海针”的“镇海意”?还是与“定海针”同源的某种存在残留于此的印记?
柳青心中剧震,不敢让神识过于靠近,只是远远地、仔细地感受着那点光散发出的“意”。沉重,稳固,包容,镇压,带着历经万古而不磨的沧桑与执着。这种感觉,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力量都不同。守夜人的力量偏向净化、守护、锋芒;幽冥之力阴寒、死寂、侵蚀;水灵之气柔和、多变、滋养。而眼前这“意”,则是一种绝对的“定”与“镇”,仿佛能定住地火水风,镇住万古光阴。
若能领悟、甚至引动一丝此“意”,对稳定罗明心神,对抗秽咒,乃至未来应对沉船礁的封印,都可能有难以估量的助益!
他立刻收敛全部心神,不再试图“理解”或“分析”这股“意”,而是将自身神识调整到最空灵、最包容的状态,如同海绵,又如同明镜,只是单纯地去“映照”、去“记忆”这股“镇海意”的存在本身,将其最本质的韵律与感觉,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他耐着性子,一遍遍感受,一遍遍记忆。自身刚刚被“洗魂潮音”淬炼得异常纯净坚韧的神魂,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能够更清晰、更持久地承受、记忆这股高阶的“意”。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微弱的光点,忽然轻轻摇曳了一下,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紧接着,柳青感觉到,自己与那点光之间的微弱联系,正在飞速变淡、消失。是“幻波海”的开启时间快到了?还是这缕印记本身即将消散?
他不敢怠慢,用尽全力,将最后感知到的、最核心的一缕“镇海意”的韵律,牢牢锁入心神最深处。随即,那股牵引感彻底中断。
眼前的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空灵的潮音也迅速减弱、远离。柳青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牵引,飞速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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