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细想,柳青一步踏到玉榻前。“净念灵光”透体而出,银白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明灯,瞬间照亮了榻前区域,也将那粘稠的暗灰雾气逼退了几分。那雾气凝聚的鬼脸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对这银白光芒极为忌惮,却又更加疯狂地涌动起来,无数秽气触手如同毒蛇,狠狠刺向柳青的灵光护罩。
“滋滋——”
秽气触手与“净念灵光”接触,发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迅速被净化、蒸发。但雾气源源不断,鬼脸尖啸更厉,一时间竟形成僵持。
柳青无暇与这秽咒具现之物纠缠,他的目标是榻上的罗明。他伸出手,指尖凝聚着最为精纯凝练的一缕“净念灵光”,小心翼翼地点向罗明剧烈起伏的胸口膻中穴,试图以此为中转,将灵光渡入其体内,直抵识海,先稳住其即将崩溃的心神。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罗明身体的刹那,异变再生!
罗明眉心那疯狂闪烁的暗沉幽光,似乎受到了“净念灵光”的刺激,猛地一涨!一股冰冷、死寂、却带着诡异吸引力的波动,混合着那浅灰印记(九幽蚀魂印残留)的微弱邪力,轰然爆发,竟主动迎向了柳青点来的“净念灵光”!
两股力量性质截然相反,一接触便产生剧烈冲突!柳青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充满堕落与侵蚀意念的力量,顺着指尖的灵光,反向冲击而来,直袭他识海!与此同时,罗明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嚎,眉心印记处的冲突瞬间达到顶点,那暗沉幽光竟隐隐有压过银白、甚至反过来吞噬那浅灰印记、彻底占据主导的迹象!
不好!是那丝被镇封的幽冥本源,在秽咒的刺激和“净念灵光”(守夜人力量)的“敌意”吸引下,产生了剧烈的应激反应!它若彻底爆发,不仅罗明会瞬间被吞噬,这秽咒也可能被其吸收、融合,催生出更可怕的东西!
柳青当机立断,强行切断指尖灵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那是神魂受到幽冥之力反冲的伤势。但他动作不停,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攻击,而是轻轻按在了罗明剧烈颤抖的额头上。
触手一片冰凉,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疯狂窜动。柳青闭上双眼,不顾自身伤势,将全部心神沉入《星枢蕴灵诀》,同时,将在幻波海深处铭记的那一缕“镇海意”的模糊韵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通过手掌与额头的接触,缓缓传递过去。
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一种“意境”的共鸣与引导。
他没有试图去压制那爆发的幽冥之力,也没有强行去净化秽咒,只是将自身对“镇海意”那“沉重、稳固、包容、镇压、亘古不变”的感觉,化作最轻柔的意念波纹,一遍遍,如同潮水拍岸,抚过罗明那混乱、狂暴、充满冲突与痛苦的意识边缘,试图在其中,种下一颗“定”与“静”的种子。
“师弟,看着我……不,感觉我……”柳青在心中无声呼唤,将自己的守护之念、担忧之情、以及那份历经幻波海淬炼后的纯粹与坚定,混合着“镇海意”的韵律,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别怕那些混乱和冰冷……想想白云观后山的阳光,想想师父教你练剑时的叮咛,想想清尘师兄背着你逃跑时的温度……也想想,师兄在这里,一直在。守住你心里那一点光,那一点……属于‘罗明’自己的光……”
他的声音,他的意念,带着“镇海意”那奇异的稳定频率,如同定海神针,缓缓沉入罗明那即将被黑暗与混乱彻底吞噬的意识深渊。
起初,毫无反应。幽冥之力的爆发与秽咒的侵蚀依旧激烈。罗明的惨嚎渐渐微弱,身体抽搐的幅度却在减小,仿佛生机正在飞速流逝。
但柳青毫不放弃,持续不断地传递着那份稳定、守护的意念,引导着“镇海意”的韵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无比漫长。
在罗明意识的最深处,那已被黑暗与痛苦压缩到极致、即将彻底湮灭的、一点微弱的、属于孩童本身的、纯粹而倔强的清明光点,在“镇海意”的韵律与柳青守护意念的反复呼唤、抚慰下,忽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这一点微弱清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主动地、艰难地,尝试着去“贴近”、去“模仿”柳青传递来的那份“镇海意”的稳定韵律!虽然笨拙,虽然力量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它开始了“共鸣”!
这一点点微弱的共鸣,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冰水,瞬间产生了连锁反应!
罗明眉心那激烈冲突、即将被暗沉幽光彻底吞噬的银白印记,仿佛得到了来自主人意识深处最本源的、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支持,猛地一亮!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摇摇欲坠,反而开始缓慢而顽强地,重新散发出属于守夜人封印的、纯净的清辉!
这清辉一现,立刻与柳青体表的“净念灵光”产生了奇妙的呼应!两者同源,却又有所不同。柳青的“净念”更偏向净化与守护的“锋芒”,而罗明印记的银辉则更偏向封印与稳固的“屏障”。此刻,在罗明自身一丝清明本心的微弱共鸣下,在“镇海意”韵律的居中调和下,这两种同源的力量,竟隐隐有了一丝融合、互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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