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十门新炮几乎同时发出怒吼！炮口喷出的炽热火焰瞬间照亮了浓雾的一角，沉重的后坐力让炮车猛地向后一挫！无数铅丸、铁砂组成的致命金属风暴，向着浓雾中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呈扇形泼洒而去！
浓雾被炮风撕开又迅速合拢。炮声在海湾中回荡，久久不息。
片刻之后，浓雾深处传来了清晰的、木材碎裂的巨响，以及几声压抑的、充满惊怒的异国语言的呼喊！紧接着，是混乱的划桨声和船只紧急转向、似乎互相碰撞的嘈杂！
“中了！肯定打中了！”有新炮炮手兴奋地大叫。
旧炮阵地上的官兵们目瞪口呆。他们甚至没看清敌人在哪，新炮就这么隔着浓雾……盲打了一轮？而且听动静，竟然真的击中了？！
李之藻面色依旧凝重，侧耳倾听雾中的动静。嘈杂声在迅速远去，夷船似乎正在仓促撤退。“停止射击！加强戒备！”他下令。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不宜浪费弹药，更不宜冒然深入。
浓雾渐渐散去一些时，虎门水师派出的几艘快艇冒险前出侦察，带回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在炮击方向约两里外的海面上，发现了大量漂浮的碎木片和帆布残骸，海水中还混杂着油污和疑似血迹。可以肯定，至少有一艘夷船被新炮的霰弹齐射重创！
消息传回，虎门炮台乃至整个广州城，瞬间沸腾了！隔着浓雾，首轮齐射便重创夷船，逼退敌舰！这是自夷船频频骚扰东南以来，大明水师取得的最为干净利落的一次胜利！虽然未能击沉敌舰，但其威慑效果不言而喻。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送北京。当“虎门新炮初试，雾中击伤夷船，敌退”的消息传入皇极殿时，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那些弹劾徐光启的奏章，那些质疑新炮的言论，在这份实实在在的战绩面前，顿时显得苍白无力。万历皇帝看着捷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真正的笑容。他不在乎过程多艰难，不在乎花了多少钱，他只在乎结果——赢了，而且赢得漂亮！没让夷人占到便宜！
“徐先生果然不负朕望！”皇帝难得地当众赞扬了一句，随即下令，“有功将士，从优叙赏！新炮铸造，速速加办！务必使海疆诸口，皆有此利器！”
这道旨意，如同给“海事急务督办署”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正式为“新式海防”之路，铺下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而在遥远的江南，赵宸也得知了虎门之捷。他放下手中的密报，望向窗外迷蒙的烟雨，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徐华亭……这一炮，算是打响了。”他低声自语，“只是，这海上的雾，散了这一处，还有万千处。真正的较量，恐怕才刚刚开始。”
珠江口的浓雾虽散，但海疆之上的迷雾，以及朝堂内外的暗流，却远未到澄清之时。新炮的轰鸣，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宣告大明这艘古老巨轮，决心调转船头、驶向深蓝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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