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活到司马昭死的那天。”曹髦在心中默念。
但这还不够。仅仅活下去是懦夫的行为,真正的目标,是把这把刺刀,反过来插进司马家的心窝里。他需要自己的耳目,不需要那些士族大家出身的公卿,那些人都被司马氏捆绑得太深。他需要的是寒门、是武将、是那些被大魏提拔起来,但又被司马师压制得抬不起头的人。
周恺,耿定,这些人,要提早布局。
曹髦闭上眼睛,疲惫感潮水般涌来。他知道,这龙床,根本睡不安稳。他穿越的不是一个太平盛世,而是一个杀机四伏的死局。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内侍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恐和不安,打破了太极殿内刻意营造的平静。
“陛、陛下!”内侍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颤音,“大将军……大将军派人传话,令您即刻移驾西宫!”
移驾西宫?
曹髦心头一沉。西宫是皇室女眷居住的地方,也是被看押起来,方便监控的地方。
这是示威,还是软禁?
“司马师,他要干什么?”曹髦猛地抬头,眼中没有了刚才的儒雅和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厉。
内侍将头叩在地上,语气几乎是哭了出来:“听说是……听说是有紧急军情!大将军说,为了陛下的安全,必须……”
曹髦深吸一口气,被这司马家呼来喝去的日子可真不好受。
司马师这是要效仿当年曹丕对待汉献帝的伎俩,在出征前,先把自己这个麻烦的皇帝看死。
这局棋,刚开局,就进入了死斗。曹髦起身,走到殿门口,洛阳城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展现出绝对的“配合”。
“走。”曹髦平静地开口,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对搬家的好奇,“去西宫。”
但没人知道,在他踏出太极殿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计算: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洛阳城里的第一个缺口,他像是一只被关进了笼子小鸟,这只鸟现在连羽翼都还没有长满。
前往西宫的路,如同走过一整个甲子,每一步都踏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是踏进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洛阳城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铅灰的云低低压着,仿佛要将这巍峨的宫殿也一并压垮。内侍们像一群无声的鱼,在前面引路,脚步轻得生怕惊动了什么,又急得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曹髦走在玉石铺就的甬道上,耳边是自己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像时间滴漏的沙哑。
西宫。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股旧日铅华褪尽的颓败气。皇室女眷的居所,也是先帝曹芳被废后安置的地方,如今,轮到了他。当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头那一点微弱的光线,曹髦才真正感到,自己被推进了一个幽深漫长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是漆黑一片。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甚至怀疑,这皇城里头,是不是每一块砖瓦,都浸透了前朝的血泪,透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铁锈味。
他坐上这龙椅,本就是一出仓促的戏码。
故事的开端,自然是从那高平陵的血色清晨说起。那是曹髦还不曾出生的年代,却早已注定了他今日的命运。彼时,先帝曹睿病重,托孤大臣中,大司马曹爽与太傅司马懿,如同两头对峙的野兽。曹爽年轻气盛,自恃宗亲,大权独揽,将司马懿束之高阁,看作一具活着的牌位。他那时大约也忘了,牌位,往往是用来供奉,也是用来镇压的。
司马懿,那位老狐狸,他不过是蛰伏着,忍耐着,像一条冬眠的蛇,等待最冷的严冬过去,等待烈日重临。他病了,病得人事不省,病得连曹爽都信以为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他甚至故意让两个婢女服侍左右,吃粥漏到胸前,装出一副行将就木的痴呆模样。曹爽信了,于是高枕无忧地带着皇帝曹芳与一众宗亲大族出城扫墓。
那是一个寻常的冬日,北风凛冽,枯草摇曳。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去,竟成了曹氏家族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司马懿像一个鬼魅,突然从病榻上爬起,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兵马,封闭洛阳城门,占据武库,发兵围困曹爽的府邸。一切都发生得那样迅速,那样精确,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
曹爽一族,就那样被连根拔起,血流成河。那些往日里呼风唤雨的士族门阀,那些在朝堂上结党营私的权贵,一时间噤若寒蝉,如同被烈火炙烤的春蝉,连挣扎都来不及。司马家,自此便堂而皇之地,将魏国的权力之柄,牢牢攥在了手中。
司马懿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司马师与司马昭,一个比一个狠辣,一个比一个狡黠。司马师,那个雄才大略,目光如炬的男人,接过了父亲的权杖,更是变本加厉。他铁腕治国,军政大权皆集于一身。他将先帝曹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其“春秋已盛,而沉溺酒色,不恤政事,星宿错乱,变异数见。”一纸诏书,冠冕堂皇的罪名,便将曹芳从那至高无上的龙座上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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