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15日午后
滇西的骄阳把红土公路烤得发烫,冀鲁豫联合纵队的队伍沿着公路两侧的树荫蜿蜒前行,尘土被马蹄和脚步扬起,又在热风里慢慢沉降。经过高黎贡隘口的激战,战士们的军装都带着硝烟味,不少人的袖口、裤脚还沾着泥土和血迹,但没人耷拉着脑袋,队列依旧整齐,脚步声沉闷而坚定。
路边的榕树下,几队战士正抓紧时间休整。二团的小李坐在树根上,小心翼翼地给脚掌的血泡挑破,挤出积液后,用卫生员递来的草药膏涂抹,再用布条缠紧。“咱们这一千五百多号能打的,还能扛住硬仗不?”他旁边的老兵王贵一边擦拭着手里的“歪把子”轻机枪,一边问道。机枪枪管上还留着缴获时的划痕,枪托被磨得发亮。“放心,”旁边正在给弹匣压子弹的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团还剩五百八十七人,咱们二团五百一十六,加上爆破连、后卫部队和游击队,能打的足足一千五百一十三人,轻伤员都跟着上,总人数快一千八百了。”他顿了顿,把压满子弹的弹匣插进枪身,“就是子弹金贵,轻机枪平均每挺才三百五十发,步枪每人四十多发,得瞄准了再打。”
不远处,后勤部的战士们正忙着分发物资。帆布口袋里的压缩饼干被分成小块,每人两块,再搭配一把刚煮好的玉米,战士们接过干粮,就着水壶里的泉水大口吞咽。“粮食够吃五天,”后勤主任扯着嗓子喊,“筹粮队已经去前面村寨了,都给老乡留了借条,回来就能补充。”卫生队的帐篷搭在树荫下,三十多个卫生员正围着二十九个重伤员忙碌,磺胺类西药被小心翼翼地分成小份,只给穿膛伤、炸伤的重伤员用,轻伤员则用本地草药捣成的膏子换药,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陈惊雷和韩团长、邓营长、赵铁锤围在一张铺开的地图旁,通讯兵刚从马背上卸下密封的电报袋,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总部来电,全国的形势越来越好了。”陈惊雷展开电报,声音里带着振奋,“咱们八路军现在有三十三万九千人,新四军十二万五千九,华南游击队也有四千五百人,加起来快四十七万了。”他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华北地区,“冀鲁豫军区打了卫南战役,歼灭伪军五千六百多人,收复了卫河以南的地盘;太行军区的林南战役,端了八十多个据点,歼敌七千多。”
韩团长眉头一挑:“听说山东那边据点比坟头还密,日军四万多,伪军十七万,咱们的人还能在那儿折腾?”“当然能,”陈惊雷笑了笑,“山东军区已经精简成十三个主力团,专打伪军的要害,把鬼子的‘点线封锁’搅得稀烂。倒是正面战场有点糟,庞炳勋那家伙被俘投敌了,不过远征军已经整编好了六个军,准备强渡怒江反攻腾冲、龙陵,咱们这仗就是要帮他们牵制住象达镇的鬼子。”
“国际上也有好消息!”参谋官凑过来,语气难掩激动,“欧洲那边,盟军七月十日在西西里岛登陆,现在已经控制全岛了,墨索里尼快撑不住了。苏德战场的库尔斯克战役也结束了,苏军歼灭德军五十多万,开始反攻了。”他指了指太平洋的方向,“美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站稳了脚,正准备打吉尔伯特群岛,鬼子的海上补给线快被掐断了。”
赵铁锤掂了掂手里的反坦克炸药包,咧嘴一笑:“这么说,鬼子的盟友都自身难保了?那咱们更得把象达镇这八千多鬼子按住!”他身边的爆破连战士正检查缴获的92式步兵炮,炮身擦得锃亮,“这炮就四发炮弹,得留着敲鬼子的炮楼。”邓营长观察着远处象达镇的轮廓,镇子里隐约能看到日军炮楼的影子,“镇北是松树林,适合迂回;镇南是稻田,能佯攻,就是得先清地雷。”
陈惊雷抬手看了看太阳,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但战士们眼中的战意更盛。他收起电报,声音果决:“各部休整两小时,黄昏发起攻击!一团在镇南佯攻,吸引鬼子主力;二团和游击队从镇北迂回,直插日军指挥部;爆破连负责炸掉鬼子的火炮和装甲车;后勤部在落马坡设救护所,卫生队随时待命!”
命令下达后,战士们纷纷站起身。小李把步枪扛到肩上,缠好的绷带紧紧贴在腿上;王贵提着轻机枪,弹匣里的子弹压得满满当当;后勤战士们开始收拾物资,卫生员继续给伤员换药,远处的象达镇传来零星的枪声,那是日军的战前警戒。
风从松树林里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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