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门板被拉开一条缝,露出陈默那张显得异常憔悴的脸。
他看到门外是个陌生苦力,警惕中又带着一丝不耐烦:“水?没有!自己找地方喝去!”说着就要关门。
“哎,陈先生别急。”老王眼疾手快,用脚卡住门缝,脸上堆起市侩的笑容,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
屋内到处都扔着涂满暗红色扭曲符号的黄纸和草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朱砂的土腥气。
“听说先生得了上古秘传,能画符引火?真是神仙手段啊!俺们这些下苦力的,就想开开眼,沾沾仙气儿!”
老王故意把姿态放得很低,语气里充满了夸张的敬畏和好奇。
“引火?”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亮,警惕瞬间被巨大的表现欲压倒。
“你也知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个识货的人!哈哈!”他猛地拉开门,一把将老王拽了进去,指着桌上几张画着不同残缺符文的黄纸,唾沫横飞道:
“看!这是聚尘符!虽残,但已窥得引动微尘之妙!”
“这是清风符!可惜节点不全,引风不成反生乱流。”
“这才是真正登堂入室之基,引火符!”他拿起一张刚刚画好墨迹未干的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符文比之前的更加复杂,几个关键节点被他用朱砂重重地点缀着。
他深吸一口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悬在符纸上方,嘴里念念有词。
老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绷紧,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腰间,实则随时可以摸向藏在后腰的手枪。
陈默的指尖猛地落下,沿着符文的轨迹快速虚划!这一次,他灌注了全部心神试图重现那天的“神迹”!
嗡!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气流扰动在老王敏锐的感知中产生!他清晰地看到,陈默指尖划过的空气轨迹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尘埃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流动!
紧接着,陈默的指尖狠狠点在符文中央那个最大的朱砂节点上!
嗤啦!
一声轻微的爆响。
那张黄纸中央被陈默点中的位置,猛地窜起一缕橘黄色火苗。
火苗只持续了不到半息,微弱得连纸都没烧穿,只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焦黑小点,便瞬间熄灭。
“成了!又成了!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引气入纹,符箓通玄啊,此乃大道!大道啊!”
陈默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纸上那个小黑点,对着老王疯狂地嘶吼着。
老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疑虑,他确实看到了那缕火苗。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绝不是寻常江湖戏法能做到的!没有磷粉,没有引线,就是一张普通的黄纸和劣质朱砂!
“看见了,看见了,陈先生真是神仙手段!”老王立刻换上更加夸张的惊叹表情,连连作揖,“俺开眼了,开大眼了。”
他一边奉承着,一边不动声色地退出了这间充满诡异气氛的屋子,“先生您忙,俺不打扰您修仙了。”
离开陈默的屋子,老王脸上的市侩笑容瞬间消失,变得凝重无比。
他又装作不经意地路过老瘸腿李宏的破棚。
透过缝隙,他看到李宏如同一具包着皮的骷髅蜷缩在烂草堆里,那条曾经勉强站立的断腿以一种更加扭曲怪异的角度耷拉着,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李宏似乎察觉到有人窥视,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声,随即又陷入半昏迷状态,看不出任何“起死回生”的迹象。
至于哑女小芸,老王只在巷子深处远远瞥见一眼。
她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猫,蜷缩在一个更偏僻的角落阴影里,像一只沉默的幼兽。
她左肩缠着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破布条,上面渗着暗红的血迹。
当老王试图靠近时,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眼睛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股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杀意。
老王脚步一顿,明智地选择了放弃。这个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哑女该有的。
治安署,赵刚的案桌前。
老王腰杆挺得笔直,详细汇报着在泥沼巷的所见所闻,语气沉稳不带任何个人臆测。
“目标一,老瘸腿李宏:确如流言所述,前些日曾短暂离地站立,但属下所见时已复归濒死状态,肢体严重腐败,气息微弱无任何异常力量表现。
疑为重伤濒死时的回光返照,被无知乡民夸大讹传。其人神志不清,无法沟通。”
“目标二,哑女小芸:性情孤僻凶悍,警惕性极高。左肩确有新伤深可见骨。
疤脸刘三被杀现场残留大量喷溅血迹及拖拽痕迹,与‘手撕活人’流言部分吻合。
此女对生人怀有强烈敌意,属下未能近身接触。其伤情及表现出的凶性,不排除有特殊搏杀技巧或天生巨力,但‘鬼附身’之说,暂无实据。”
“目标三,陈默,落魄书生:此人精神亢奋异常,痴迷符箓之说。
属下亲眼目睹其以朱砂黄纸‘作法’,确有一缕转瞬即逝之火光显现。非磷粉戏法,亦无其他辅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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