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出暖金色的条纹。
江静书正蹲在地上整理新到的宠物安抚香薰，旺财趴在猫爬架顶端，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架子。
“旺财，”江静书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你知道吗，我以前的人生规划……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哦？”奶牛猫的金瞳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说说看。”
江静书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听起来好找工作”。
大四那年，室友们都在焦虑地投简历、跑招聘会，她却常常在笔记本上画些乱七八糟的草图：服装店的橱窗设计，货架摆放，甚至想好了店名——
“春日来信”。
“我连进货渠道都研究过，”江静书一边把香薰瓶按气味分类摆好，一边回忆，“要去杭州四季青，广州十三行，还得学怎么辨别面料，怎么跟批发商砍价……”
她的梦想很简单：开一家小小的、温暖的服装店。
店里要铺浅木色地板，要有大大的落地窗，要挂一盏暖黄色的吊灯。
衣架上挂满各种漂亮的裙子——棉麻的、真丝的、雪纺的，按照色系排列，像一道温柔的彩虹。
她自己呢，就每天穿着店里最好看的衣服，坐在收银台后面，泡一壶花果茶，看街上人来人往。
有客人进来，就微笑说“随便看看”；客人试衣服，就真诚地夸“真适合你”；成交了，就仔细地把衣服叠好，装进印着店logo的纸袋。
“那时候觉得，”江静书笑了笑，“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了。”
旺财的尾巴尖轻轻摆动：“然后呢？”
“然后……”江静书顿了顿，“然后发现，开实体店要房租、要装修、要压货、要应付各种检查……
最重要的是，我其实根本不懂服装设计，也不懂时尚潮流。
我喜欢的‘漂亮衣服’，可能只是我自己觉得漂亮。”
她想起大四暑假，真的去服装店打过工。
干了三天就崩溃了——要早上七点去市场抢新款，要记住几百个款式的编号和价格，要对每个客人都笑脸相迎哪怕对方试了二十件一件不买，月底盘存对不上还要自己赔钱。
“最重要的是，”江静书轻声说，“我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爱衣服。”
“我只是爱‘穿着漂亮衣服被看见’的感觉。”
“而当那种感觉需要我用所有的时间、精力和焦虑去交换时——”
“它就不美了。”
服装店梦碎后，江静书又有了新想法：开书店。
这个梦想听起来更“高级”一些——书香，咖啡香，轻音乐，安静看书的客人，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书脊上的光斑。
她连书店的细节都想好了：
要有靠窗的卡座，客人可以点一杯拿铁坐一下午。
要有专门的原版书区，哪怕根本卖不出去。
要定期办读书会，请不出名的作家来分享。
她自己呢，就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看书，收收钱，偶尔和熟客聊几句文学。
“多惬意啊，”江静书说，“而且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
旺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书店不赚钱。”
“我知道……”江静书叹气，“但我当时想，可以兼营咖啡和文创嘛。
再说，开书店的人，应该都有点理想主义吧？钱少点就少点，开心就好。”
她真的去几家独立书店应聘过。
结果发现——
书店店员要凌晨四点去物流中心接货，要搬几十公斤重的书箱，要给几千本书扫码入库，要记住复杂的会员系统，要忍受有些客人把书翻得乱七八糟却不买，还要面对每个月惨淡的营业额报表。
“最让我幻灭的是，”江静书说，“我发现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书。”
“我喜欢的是‘在书店里看书的感觉’，而不是‘经营一家书店’。”
“就像很多人喜欢‘在咖啡馆发呆’，但真开了咖啡馆才发现——
“你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发呆，是在洗杯子、算账、应付挑剔的客人。”
“那迈巴赫呢？”旺财问，“这又是什么剧情？”
江静书脸有点红：“这个就更离谱了……”
那是她刚毕业最迷茫的时候。同学们有的进了大公司，有的考了公务员，有的出国深造。她投的简历石沉大海，兼职也做得不顺利。
某个失眠的夜晚，她刷朋友圈，看到一个不太熟的高中同学晒了新提的迈巴赫，配文：“辛苦三年，终于配得上自己的野心。”
照片里，那个同学倚在豪车边，西装革履，笑容自信。
江静书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她打开淘宝，搜“迈巴赫车模”——最便宜的也要好几百，她买不起。最后她花九块九买了个手机壁纸：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夕阳下的海边。
她把壁纸设置好，看着屏幕上的豪车，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安慰：
“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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