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接过话头,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但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的。祖父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提到他在驼峰航线上牺牲的战友时,语气总是特别沉重。他说,在莫斯科,有一处专门的纪念碑,刻着许多在援华战斗中牺牲的飞行员名字,其中不少就属于驼峰航线。而在这里,在中国,他也知道,中国人民从未忘记他们。他说,友谊不仅仅是共同战斗,更是共同铭记。”
上午十一点,纪念馆外的纪念广场上,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缅怀驼峰航线英雄”仪式。没有宏大的场面,参与者除了陈砚、陈阳、卡佳,还有几位特意赶来的、头发花白的美国“飞虎队”和运输队飞行员的后代,以及一些本地学生和市民代表。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简洁的黑色花岗岩纪念碑。碑身呈流线型,仿佛飞机的机翼。碑体正面,用中、英、俄三种文字镌刻着一行大字:
献给所有为驼峰航线牺牲的英雄
—— 中美苏并肩作战 友谊长存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按字母和牺牲年份排列的部分已知遇难飞行员名单。阳光照在深刻的金色字迹上,熠熠生辉。
在低回肃穆的音乐声中,陈砚、陈阳、卡佳,以及那几位美国老兵后代,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白色菊花轻轻放在纪念碑基座前。花朵在黑色岩石的映衬下,格外纯洁肃穆。
卡佳最后一个走上前。她没有立刻放下花,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纪念碑上那些俄文名字所在的区域。她的目光搜寻着,虽然知道祖父伊万的名字不在其中(他幸存了下来),但她知道,这里刻着的许多名字,都曾是祖父的战友,是和他一起在印度基地待命,一起讨论航路天气,一起为中国天空而战的同伴。
她将菊花仔细放好,然后后退一步,挺直身躯,对着纪念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爷爷,”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俄语低声说,“您看见了吗?您的战友们,没有被遗忘。他们的名字,刻在这里,刻在中国的土地上,和所有为这条航线付出生命的人在一起。你们用生命护卫的友谊,也被记住了。它在这里,在风里,在阳光下,永远活着。”
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陈砚、陈阳和卡佳站在纪念碑旁,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那里曾是驼峰航线最危险的路段。
陈砚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清晰而深远:“这条航线,这些牺牲的英雄,不仅仅是中美、中苏之间的一段援助史。它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宏大图景中,一个极其悲壮而又光辉的缩影。它告诉我们,当人类面临共同的邪恶威胁时,国籍、种族、意识形态的差异可以暂时搁置,来自世界不同角落的人们,可以为了一个正义的目标——反抗侵略、扞卫和平——而跨越万水千山,并肩作战,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转头看向陈阳和卡佳:“我们今天来到这里,缅怀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记住一段惨烈的历史,表达我们的感恩与哀思。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从这段历史中,汲取那份超越国界的人道主义精神、国际主义情谊和为共同理想而团结奋斗的宝贵遗产。在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依然是主题,但也面临着各种新的挑战与分歧。铭记驼峰航线的精神,就是提醒我们,合作与友谊远比对抗与隔阂更有力量;共同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尊重彼此的发展道路,深化人民之间的理解与信任,才是对长眠在驼峰群山间所有英魂,最好的告慰与传承。”
山风掠过广场,带着远山的清新气息,吹动着纪念碑前的花瓣,也吹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衣发与心绪。那座黑色的纪念碑静静矗立,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标记着一段用勇气、牺牲与友谊铸就的空中史诗,也指引着后来者关于和平、合作与人类共同未来的思考方向。天空依旧高远湛蓝,仿佛那些英勇的银鹰,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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