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抓起一个有明显缺口的粗陶碗 —— 缺口大得能漏下小半碗水,又从旁边一个同样粗陋的陶壶里倒出小半碗清澈但略显浑浊的温水。他小心地试了试温度,这才快步回到床边,轻柔而费力地托起萧辰虚弱无力的上半身,将碗沿小心翼翼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结果手一抖,半碗水洒了萧辰一脖子,顺着领口往下流,冰凉刺骨。?
林忠脸都白了:“殿下!老奴该死!老奴不是故意的!”?
萧辰:“……” 他现在严重怀疑,原主不仅是冻病的,可能还是被林忠这笨手笨脚的照顾方式间接 “送走” 的。?
冰凉的液体好歹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股灼烧般的刺痛。萧辰凭借意志力控制着吞咽反射,小口却迅速地喝着剩下的水 —— 生怕林忠再出什么幺蛾子,把碗扣他脸上。?
与此同时,他那属于顶级特种兵的、即便在虚弱状态下也依旧保持高度警觉的观察力,已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迅速而无声地将周遭环境扫描了一遍。?
房间比想象中更小,更破败。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的薄薄被褥潮湿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霉味与药味混合的气息 —— 萧辰内心吐槽:“这味道,比咱们队里三个月没洗的战术靴还上头,防毒面具都救不了。”?
除了那张歪脖子破桌和旁边两把摇摇欲坠的凳子 —— 凳子腿细得像筷子,坐上去怕是得拼运气,几乎别无他物。墙角可见明显的蛛网,蜘蛛个头还不小,萧辰怀疑它们才是芷兰轩的 “原住民”。地面的砖石多有破损,凹凸不平,走两步能崴三次脚,活像个天然的障碍训练场。窗户纸大面积破损,凛冽的寒风毫无阻碍地灌入,使得室内温度与室外几乎无异,呵气成雾。?
萧辰裹紧薄被,内心哀嚎:“这居住条件,连我们大队野外生存训练时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都不如!至少那个能防风,这个倒好,四面漏风,跟露天睡觉没区别!皇帝老儿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还是说原主是充话费送的?”?
“殿下,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您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粒米未进,真是吓死老奴了!” 林忠一边用袖子擦拭着眼角激动后溢出的泪水,一边絮絮叨叨,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都怪老奴没用!前几日…… 前几日三皇子殿下手下的桂公公他们来找茬,说咱们芷兰轩的花草碍了他们的眼,殿下您不过争辩了两句,他们就…… 他们就强行泼了您一身冷水,还把您锁在院外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 老奴跪下来磕头求他们,他们反而…… 反而踹了老奴几脚,还说‘一个病秧子,冻死了也干净’…… 是老奴没用,护不住殿下啊!”?
林忠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差点又把萧辰从床上掀下去。?
萧辰连忙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打住 ——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没被冻病,先被林忠的 “激动疗法” 折腾死。原主的记忆碎片已经清晰地告诉了他这一切。三皇子萧景睿,母妃是淑妃,外祖父是当朝丞相魏庸,势力庞大。他本人性格阴狠狡诈,最擅长借刀杀人和暗中使绊子。?
萧辰内心吐槽:“泼冷水?锁院外?这手段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跟幼儿园小朋友吵架似的,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架啊!亏你还是个皇子,欺负人都这么敷衍,差评!”?
原主的死,与那次泼水事件有直接关系,或者说,那本身就是一场针对原主这个 “皇宫透明人” 的、蓄意的谋杀!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剔除一个碍眼的、微不足道的存在,或许是为了满足某些人扭曲的欺凌欲望,又或许…… 有更深层的原因??
“林伯,我…… 无碍了。” 萧辰再次尝试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微弱,但他刻意收敛了属于凌云的那份冷硬杀伐之气,试图模仿原主那怯懦温吞的语调。然而,特种兵刻在骨子里的沉稳和冷静,以及那历经生死淬炼出的、对环境的绝对掌控欲,还是让他的声线带上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力量感,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林忠正小心翼翼地扶着萧辰重新躺下,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起浑浊的双眼,有些怔然地看向萧辰。他感觉…… 眼前的七殿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他一时间说不上来。是眼神吗?对,就是眼神!以前殿下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充满了惶恐、不安和逆来顺受的麻木,如同受惊的小鹿。可现在,虽然殿下依旧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底深处,却像藏着一潭幽深冰冷的寒水,平静无波之下,隐隐透出一种让他这老骨头都感到莫名心悸的锐利与…… 审视??
林忠心里犯嘀咕:“殿下这眼神,怎么跟上次御膳房的李总管看烧鸡似的,直勾勾的?难道是烧糊涂了?”?
是错觉吗?一定是殿下刚醒,神智还未完全清醒,加之病痛折磨的缘故。林忠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但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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